城主府中,一座雅致的亭子坐落于荷花池畔,池中荷叶田田,粉荷初绽,亭顶飞檐翘角,朱漆立柱上刻着精美花纹。
亭内石桌上,棋盘纵横。骨瘦嶙峋的老人身着一袭白衣,一手拿着刻刀,木头上已经初现美人的影子
角落处,马身人面的木雕,撑着玄籴的少年,静静的安放……
院中蓝花楹开的灿烂鲜活,只是雨压塌了枝,花瓣碎了一地,姒妘站在屋檐下,月白裙裾被晚风拂得轻轻晃,像浸了水的云。
她微微仰着手,腕骨纤细白皙,几缕冰凉的雨珠落在掌心,转瞬便洇开细小的湿痕。
她望着指尖那点水光,忽然缓缓合拢手掌,收回放在心口,隔着薄薄的衣料,颈上项链的吊坠处,隐隐散发着白光,忽然又变得暗淡。
姒妘轻轻呢喃:
“山雨欲来风满楼,有大事要发生了…”
姬元通这几天频繁前往城主府,问他也总是淡淡的,与往日不同
这让姒妘心底泛起了层层波澜,很是担忧
一连下了几日的雨,城主府白衣老人手上的美人,伴随着最后一片木屑的掉落,沉重低缓的声音传来:
“你可不能出现在这坏了我的大事。”
暗红色的光晕出现在雕刻的美人上,另一边,院中姒妘扶着廊柱的身子,踉跄了一下,额角抵着冰凉的木柱,指尖却烫得惊人。
先是太阳穴突突直跳,像有无数根针在扎,跟着心口猛地一抽,剧痛让她瞬间起身子,喉头涌上腥甜。
还没缓过气,更凶狠的头痛炸开,眼前的亭台楼阁都在旋转,她捂着额跌跌撞撞后退,脊背撞上墙角的石瓮,冰凉的触感也压不住体内翻涌的戾气。
原本流转着柔光的紫眸,正被墨色的暗红啃噬,像被染污的星河。
她蜷缩在角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
意识在清醒与沉沦间拉扯,喉间溢出破碎的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腥气——那双曾盛满温柔的眼,此刻只剩半寸挣扎的紫光,正一点点被暗红吞没。
正逢夜色临降,晓风残月,皓月当空,紫色神秘的光合笼罩在姒妘的身旁,随即消失。
灵元城旧址一一一观星台
夜幕如墨,泼洒开一片璀璨星河,无数星辰缀在天际,像被打翻的碎钻,明明灭灭地闪烁。
一轮满月悬于正中,清辉如水,漫过云层,静静倾泻而下,空间之内,唯有一座圣白宫殿孤然矗立。
姒妘静静倒在白玉地板上,素白裙摆铺开如流云。
几缕青丝垂落颊边,遮了眼眸,月光洒下银辉,呼吸轻浅,像坠入一场无人惊扰的梦。
一颗碎星拖着银芒坠下,轻吻姒妘光洁的额间,漾开细碎光点,紫色光晕自她周身升起,温柔托举着身体。
身后,巨大的星轨轮盘骤然显现,星辰流转如河,将她稳稳拢在中央,轮盘转动,似在吟唱古老的序章。
暗红色的血液涌现,与另一波血液相互交替,形成了一颗血珠,带着贪欲,杀戮,渴望的血珠,周身闪着黑色的光痕。
这是属于圣女的保护,灵元虽毁,神址永存……
随即安然落地,颈间的吊坠散发出耀眼的白光,一个粉雕玉琢,身着白色衣裙,披着头发的小姑娘出现。
她蹲在姒妘的身前,指尖轻触姒妘的脸颊,嘴里轻声喊:
“云朵姐姐…云朵姐姐…姐姐。”
姒妘长睫轻颤,额间碎星微亮,她睫上微光渐显,入目眼帘的就是小姑娘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懵了一瞬
随即是满腔欢喜涌上心头,抱住了小姑娘,语气中尽是温柔但又带着点哭腔:
“元宝,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啊。”
元宝抬手轻轻拍着姐姐颤抖的背,声音温软得像浸了水的棉絮:
“云朵姐姐,你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她踮脚替姐姐拭去泪,指尖蹭过姐姐泛红的眼角:
“你看,我回来了,以后再也不走了,也谢谢云朵姐姐^ω^,留住了我。”
“神魂凝聚,我会找到方法帮你重新凝聚肉身,元宝先回去休息,好不好?”
元宝轻轻的点了点头,消失在了这里,回到了吊坠
姒妘深吸一口气,用袖口拭去残余的泪痕,目光渐渐清明,她抬眼四顾,殿内空旷依旧,唯有月光静静流淌。
忽然,一点刺目的红闯入视线——一颗血红的血珠正悬浮在半空,表面泛着妖异的光泽,像凝固的血滴被施了咒,在洁白的宫殿里格外突兀,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姒妘抬手轻轻的拿过,透过血红的珠子,她看到了那些沉寂已久的记忆,痛苦的过去……
程永二十三年,冬,魔族肆虐灵元城,圣女姒妘消失整整三年,而这三年,她被带到了魔族。
也想起了那个,布局的人,让他会永远痛恨一辈子,想要千刀万剐的人,元初城城主葛玄!!!
灵元城不过是个引子,这一切的目标都是为了姒妘,不!又或者说是为了她的体质,她的魔尊之路
而这一切,不过就是为了完成某个不切现实的愿望…
因一身灵血,污浊魔族不侵,所以他们换了血,整整二年三个月十六天的折磨。
姒妘被关在血池中,双手被铁链贯穿高高悬挂,血液被放光又重新凝聚,魔血在周围环绕,只为得到一个突破的机会。
换了血,终于在某一天,被丢了出去,因为魔血想要相溶,还需三年历练,记忆被清除,只余复仇还有元宝
在日日夜夜的黑暗中, 吊坠上微弱的光芒,是活下去的希望,所以她才那么重视元宝
“葛玄,我与你不共戴天!”
她痛苦的蜷缩在角落,哭泣的声音慢慢传出,她在难过,难过灵元城,双亲,朋友的逝去,也再难过这一切,不过都是因她而起
她很自责
姒妘留…
姬元通推开虚掩的门,暖意未及涌来,便被满室狼藉钉在原地。桌椅翻倒,瓷瓶碎成满地白碴,本该叠好的衣衫散落一地,像被狂风扫过。
姬元通心头猛地一空,目光疯了似的掠遍每个角落——没有那抹熟悉的身影,只有窗棂上残留的手帕,在风里轻轻晃,晃得他指尖发凉。
他就那么呆呆地坐在床沿,背脊挺得有些僵,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床单的纹路。眼尾泛着不正常的红,像被水汽浸过,却一滴泪也没掉,只是望着空荡荡的屋子,目光空茫得像落了场大雪。
声音低低的,透着一些委屈:
“你也走了吗?不是说会陪我吗?姒姒。”
“是不是我这几天没有找你,惹你生气?对不起,我错了…快回来吧。”
随后他躺在了她的床上,蜷缩着,度过夜晚
这一晚,有两个人都心事重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