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

苏昀拎着精致的小蛋糕，站在姜小帅的诊所门口，犹豫了一会。

他一进门口就看到姜小帅还在忙碌，本来打算放下就走，毕竟只是为了感谢上次他低血糖时姜小帅对他的照顾。

可刚弯下腰准备把蛋糕放在诊疗台，身后就传来一个大爷中气十足的声音。

…小帅医生，又有人给你送礼物！

还没等苏昀回头，已经传来姜小帅清朗的笑声。

姜小帅学长，你怎么来了？

姜小帅倚在门框上，白大褂松松垮垮地披着，眉眼弯弯地望着他手里的蛋糕盒。

姜小帅给我的？

苏昀听说这家新出的栗子蛋糕不错，随便买了一个，你…尝尝

姜小帅眼睛一亮，直接伸手拽住他的手腕。

姜小帅我一个人也吃不完，进来一起吃

苏昀坐在对面，看着姜小帅挖了一大勺蛋糕送进嘴里，满足地眯起眼。

姜小帅好吃！

姜小帅学长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些？

苏昀你大学的时候，不是说你是个美食爱好者？

姜小帅你还记得？

苏昀忍不住笑了，低头用叉子轻轻戳了戳自己那份，却没怎么动。

姜小帅学长，你怎么不吃？

苏昀我没太有胃口

姜小帅打量着他，忽然凑近。

姜小帅上次你来的时候脸色就不太好

姜小帅因为工作太忙？

苏昀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含糊地“嗯”了一声。

姜小帅秀气的眉微微蹙起。

姜小帅我没想到学长…还在远端

姜小帅还在池骋身边

苏昀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突然提起池骋。

姜小帅学长，你现在和池骋，是什么关系？

苏昀一怔，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

苏昀我在远端工作，他当然是我的上司…

姜小帅只是上司？

苏昀有些怔愣，很显然，他不太明白为什么一个时隔多年未见的学弟怎么会对他的事有这么清楚的了解。

姜小帅看着苏昀骤然瞪大的眼睛，微微一笑，挖了一勺递到苏昀嘴边，浓郁的奶油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苏昀我自己来…

话没说完，勺子已经抵上唇瓣。苏昀只好张口，甜腻的奶油在舌尖化开。

姜小帅看着苏昀唇边的奶油，眸色微暗，不自觉地舔了舔唇瓣。

上一次苏昀来到诊所时，姜小帅就发现他比大学时瘦了许多。

明亮锐利的眼睛如今总是微垂着。大学时那么意气风发的人，如今眼底好像总有什么化不开的愁绪。

苏昀以为姜小帅只是大学在社团里认识的一个普通学弟而已。

可是只有姜小帅自己知道，他和苏昀的初遇——

是在五年前，京华，那个名为“帝豪”的会所里。

昏暗的包厢里，姜小帅蜷缩在沙发角落，药效让他的意识模糊不清，一群男人肆无忌惮地围着他，耳边是恶意的调笑，有人伸手扯他的衣领，手在他身上乱摸。

“别碰我…放开…”

药效发作让他浑身发烫，视线模糊，眼泪止不住地流，嗓音嘶哑，尽全力哭喊着。

“是有人要搞你…可别怪哥几个”

男人沉重的身躯压在他的身上，脏手伸进他的衣服，另一只不知道是谁的手扯下他的腰带，想要扒下他的裤子。

他挣扎着想要逃离，却因为无力，被人硬生生拽着腿拖了回来。

上衣的T恤被暴力撕开，嘴被抓起的纸巾死死堵住，就在绝望之际，包厢门突然被踹开——

一个穿着白色卫衣的年轻男孩站在门口，身形修长，眉眼清俊，他显然喝了不少酒，脸颊微红，但眼神却格外锐利。

“吵什么吵？不知道池少在旁边的包厢？”

环视一圈，他的目光落在一群男人中间泪眼朦胧的姜小帅身上，眉头一皱。

“你们在干什么？”

“关你什么事？你他妈是不是欠收拾！”

“滚。”年轻男孩冷声道。

包厢里的人一愣，有人认出了他：“艹，这小子好像是池骋身边的人…”

“我说，你们吵什么吵！”

话音落地，男孩直接抄起桌上的酒瓶砸在墙上，“砰”的一声脆响，玻璃碎片四溅。

后来的场面一片混乱。男孩虽然喝多了，但下手又狠又准，再加上池骋的原因，那群只是受孟韬所托对姜小帅下手的人不敢得罪他，硬是被他打得落荒而逃。

“一群傻*”

男孩嗤笑一声，摇摇晃晃地走到姜小帅面前，脱下自己的外套扔在他身上。

“快走。”他声音沙哑，“以后别来这种地方。”

姜小帅抬头，他视线模糊，可还是看清了对方的脸——清俊的眉眼，还有因为醉酒而微微泛红的脸颊。

没过多久，男孩好像叫来了会所的侍应生来照顾他。姜小帅想道谢，但药效发作让他说不出完整的话。他只能死死攥住那件带着淡香的外套，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苏昀小帅，怎么了？

苏昀的声音将姜小帅拉回现实。他抬头，发现苏昀正疑惑地看着自己。

苏昀蛋糕不好吃吗？你一直没动

姜小帅这才发现自己走神太久。他笑了笑，叉起一块奶油。

姜小帅很好吃，谢谢学长

后来，他在学校社团再次见到了那个人——京华金融系的苏昀学长。

显然因为那天的酒醉，再加上包厢里灯光昏暗，姜小帅的头发衣服都凌乱不堪，苏昀并没有认出他。

学校里的苏昀和在会所里拎着酒瓶打架的人好像完全是两个人。每次见面，他都只是礼貌地点头微笑，然后把捐款交给负责财务的姜小帅。

他不知道该觉得失落，还是庆幸。失落的是，苏昀根本不记得曾经救过他，庆幸的是，苏昀没有认出那晚狼狈的自己。

他在苏昀疑惑的目光中，小心地藏起眼中的眷恋。垂下眼睛，将最后一口蛋糕咽下，甜腻的奶油却泛着苦涩。

苏昀好像还有些什么事要做，看了眼时间，就要起身离开。

姜小帅送他到门口，看着他消瘦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久久没有动。

他一直不敢问，当年那个意气风发、会为他打架的苏昀，是不是因为池骋才变得如此憔悴。

就像他五年前他无数次想告诉苏昀真相，又无数次没有说出口一样。

他也是那时候才知道，苏昀的眼里只有池骋一个人。

好像现在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