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视厅搜查一课的荧光灯在头顶嗡鸣时，星奈月影正对着审讯室的单向镜出神。嫌疑人的供词卡在关键处，她指尖转着钢笔，目光却不由自主飘向手机——屏幕上是未读的加密邮件，发件人代号是“零”。
这是她转行做检察官的第三年。从警校毕业那天起，她刻意切断了和那五人的联系。萩原研二的葬礼上，她站在街角的樱花树后，看着降谷零攥紧的拳头泛白。
她最终还是没敢上前。有些告别太沉重，她选了最懦弱的方式：把制服换成检察官徽章，在法律条文里筑起高墙。
上次见到他和他交流是什么时候了？大概是吧，他送给你一个发夹，说刘海遮挡住眼睛太丑了，真让你烦心。
“星奈检察官？”书记员轻敲桌面，“爆炸物处理组的人来了，说有件案子需要您协助。”
星奈猛地回神，钢笔差点坠地。她定了定神，跟着书记员走向会议室，推门时闻到熟悉的硝烟味——不是真的火药味，是某种合成纤维燃烧后的气息，和警校拆弹实训时的松田阵平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会议桌前坐着个穿防爆服的警官，摘下头盔时露出满是胡茬的脸：“星奈女士，上周米花百货的炸弹案，我们在现场发现这个。”他推过来一个证物袋，里面是半张烧焦的纸条，上面隐约能看清“检察院”三个字。
星奈的呼吸顿了半拍。她认得这种字迹，潦草却力道十足，像松田阵平当年在射击成绩单上签的名。
当晚加密邮件的内容变了。降谷零的指令简洁得近乎冷酷：“松田在拆弹现场发现的线索指向三年前的警视厅内部腐败案，目标是现任刑事部长。他需要你调出当年的未结案卷宗，用匿名渠道发给他。”
没有多余的寒暄，没有解释松田为什么会卷进这种事。星奈盯着屏幕看了很久，直到手机自动锁屏，映出自己眼下的青黑。她起身打开保险柜，最底层压着警校的毕业照，松田站在最右边，单手插兜比着鬼脸，手指上还沾着拆弹练习时蹭到的红漆。
调取案卷比想象中难。那批文件被标了“绝密”，存档编号在系统里显示“已销毁”。星奈知道这是典型的内部掩盖手段，她熬夜比对了三年来的案件卷宗，终于在一份交通肇事案的附卷里找到突破口——某个证人的证词提到“深夜搬运的黑色箱子”，时间点恰好和腐败案的关键节点重合。
凌晨四点，她把整理好的证据加密发送，附带一句犹豫了很久的话：“让他注意安全。”
回复来得很快，只有一个字：“好。”
接下来的三天像被按下快进键。星奈在法庭和档案室间连轴转，每次路过警视厅大楼，都会下意识抬头看爆炸物处理组的办公室窗口。那里总是亮着灯，她猜松田大概又在熬夜改装拆弹装置，就像当年在警校宿舍，他总能用回形针和电线做出让人惊叹的机关。
周五下午，她接到降谷零的电话时，正在核对证人名单。背景音里有急促的脚步声，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松田在摩天轮上，炸弹有计时器，他说要等最后三秒看凶手信息。”
星奈手里的文件夹“啪”地掉在地上，纸张散落一地。她冲出办公室，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慌乱的节奏，拦出租车时手指都在抖：“去杯户购物广场，快！”
车载电台突然插播紧急新闻：“杯户购物广场摩天轮发生爆炸，目前确认一名爆炸物处理组警官牺牲……”
出租车猛地刹车，星奈撞在副驾驶座背上。她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突然想起警校的拆弹实训课。松田阵平总爱故意留个错误的线路让她拆，等她急得满头大汗，才懒洋洋地指出来：“星奈，拆弹和查案一样，最忌讳慌神。”
那时阳光穿过训练馆的高窗，落在他微扬的嘴角上。
她最终没去现场。在距离那里还有三个街区的路口，星奈让司机掉头回检察院。车后座的阴影里，她掏出手机，给那个永远不会再回复的加密号码发了条信息：“三年前的案卷里，藏证据的仓库地址是港南3丁目废弃工厂，我已经申请了搜查令。”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她望着窗外倒退的霓虹，眼泪终于砸在屏幕上。原来有些告别，连懦弱的资格都没有。
第二天的早报用整版报道了松田阵平的事迹，配着他穿防爆服的照片，眼神锐利得像要穿透纸张。星奈把报纸锁进保险柜，和那张毕业照放在一起。
下午开庭时，她站在公诉席上，声音平稳地宣读证据：“……以上材料足以证明，被告人利用职务之便掩盖爆炸案真相，其行为已构成渎职罪……”
庭下的刑事部长脸色惨白，旁听席里，降谷零穿着便服坐在最后一排，朝她微微颔首。
你的眼神早已没有当年那么清纯温柔，只有了冷漠。
休庭后，星奈在法院门口遇到萩原千速。对方递来一个用证物袋封存的U盘：“松田在拆弹前，让我转交给你的。他说‘那个检察官小姐要是还在查旧案，这个或许有用’。”
星奈接过U盘，指尖触到袋子上的凉意，突然想起警校毕业典礼那天，松田把一个拆到一半的闹钟塞给她：“以后要是遇到解不开的难题，想想拆弹的步骤——先找引线，再断电源，最后别忘了，总有备用方案。”
她回到办公室，插入U盘。里面不是证据，是松田用代码写的小游戏，点开后跳出一行字：“听说你改行成了厉害的检察官？下次见面，可得请我吃鳗鱼饭啊。”
窗外的阳光正好，落在键盘上，像极了那年训练馆里的光。星奈默默看了许久，直至眼泪流都流不动了，肩膀无声地颤抖。
原来有些约定，从一开始就注定无法实现，而她能做的，就是带着那份未说出口的告别，在自己选择的路上，继续往前走。
保险柜里的毕业照旁，多了一张新的便签，上面是她模仿松田笔迹写的字：“我爱你，笨蛋警察。”
许久过后，我问她，“笨蛋姐姐，你这么大了为什么还不结婚？”
她只是看着电脑上的文件，眼里闪过那几年警校期间的事情，“不想结。”
我凑近她，看着她眼角的泪光，“你这个发夹……算了……那你后悔当检察官吗？”
她动作顿了顿，扶了扶发夹，只回应我一个淡淡的微笑。
后悔说不出口，因为已经没用了，不后悔也说不出来，因为暗念的人不知道暗念的她，死了才说出口，说给天上的他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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