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

邓佳鑫在c市过的很自在

这里有慢节奏的生活，他有房有车有自己的花店。

仿佛他从来没有经历过那五年，他一直都很快乐，没有伴侣的29岁。

邓佳鑫“早啊，林婶。”

林婶哎呦，佳鑫啊，起这么早啊。

林婶是他楼下的邻居，虽然才刚50多但是已经开始自己的老年生活了，就一个女儿，在国企上班，也没打算要孩子，林婶自己也不愿意带孩子。

每天早上五点多就起来在小区楼下打太极，好不快活。

邓佳鑫嗯，我今天去一趟a市，就起早点。

林婶哦，那你早饭吃了没有啊。

邓佳鑫我路上买着吃。

林婶哦好的好的，那开车慢一点的哇。

邓佳鑫好，我先走了。

邓佳鑫今天要去a市参加一个小型的个人画展，画家是两年前在网上认识的一个有趣的人，两人在艺术见解上属于是俞伯牙遇见钟子期，高山流水遇知音，两年前是高山流水连上网了，今天是征服了高山跨过了流水奔现了。

邓佳鑫将车停在画展中心门口的停车场时，刚过上午九点。晨光透过云层洒在玻璃幕墙上，折射出柔和的光晕，他理了理衣角，拎着提前准备好的小束洋桔梗——不是什么贵重礼物，是昨天在花店时挑的新鲜花材，想着见面时当个伴手礼正好。

展厅入口处已经有零星观众，邓佳鑫扫了眼电子屏上的画展介绍，郭盛的名字旁标注着“新锐写实派”，旁边配的作品缩略图却是浓墨重彩的抽象风格，倒和他网上聊天时偶尔发的随性随笔很像。他刚要往里走，就听见身后有人喊他名字，回头时看见个穿浅灰色休闲西装的男人，身形挺拔，眉眼间带着股坦荡的正气，和想象中搞抽象画的艺术家气质有些反差。

郭盛“邓佳鑫？”

郭盛快步走过来，笑着伸出手

郭盛“我是郭盛，咱俩也算是终于见面了。”

邓佳鑫握了握他的手，把洋桔梗递过去

邓佳鑫“店里带的，新鲜着，希望没打扰你。”

郭盛“哪儿能啊，我这小画展还愁没人呢”

郭盛接过花，眼睛亮了亮

郭盛“正巧我女朋友昨天还说缺束花放工作室，正好给她带回去。走，我带你逛逛，这次展出的有一半是我去年在画室憋的作品，你帮我看看，别客气。”

两人并肩往里走，郭盛边走边聊，说起创作时的灵感来源，会指着面前这幅画的色块解释

郭盛“这块深蓝其实是去年暴雨天，在画室看窗外的路灯映在积水里的颜色，你看这边缘的模糊感，就是雨丝飘过时拍出来的效果。”

邓佳鑫听得认真，偶尔点头，偶尔指出某处笔触的细腻之处，两人聊得投机，倒完全没有网友初见的生涩。

展厅中段有片休息区，放着几张沙发和圆桌。郭盛提议坐会儿喝口水，刚走到沙发旁，就看见斜对面坐着个熟悉的身影。邓佳鑫的脚步顿了一下，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水杯——左航穿着黑色高领毛衣，外面套着件深色风衣，正低头看着手里的画展手册，侧脸在顶光下显得线条更利落，比起三年前在花店时的炽热，此刻多了几分沉静。

他下意识地想挪开目光，却听见郭盛笑着打招呼

郭盛“左航？你怎么在这儿？不是说最近忙得连觉都睡不够，还以为你不来了。”

左航抬起头，视线先落在郭盛身上，嘴角弯了弯

左航“昨天跟你聊完，觉得脑子发沉，今天上午也不是那么忙，过来透透气。”

他的目光掠过郭盛身边的邓佳鑫时，眼底闪过欣喜，但是动作只是像对待普通陌生人那样点了下头，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只是偶然遇见个眼熟的人。

邓佳鑫的心跳却莫名快了半拍，他端起水杯抿了口温水，试图掩饰指尖的微颤。郭盛没察觉两人间的异样，拉着左航往这边坐

郭盛“正好，给你介绍下，这是邓佳鑫，我网上认识的朋友，之前跟你提过，特别懂我，也懂画。”

郭盛“邓佳鑫，这是左航，我大学同学，铁哥们儿。”

左航应了声

左航“你好”

声音和记忆里一样低沉，却少了几分刻意的靠近感。他从背包里拿出瓶矿泉水，拧瓶盖时指节泛白，目光重新落回画展手册上，像是对两人的交流没什么兴趣。

郭盛“你怎么选这个位置坐？”

郭盛拍了拍左航的肩膀

郭盛“前面那幅《雨夜》你没看？我特意给你留了标注，说你肯定喜欢那种氛围。”

左航“一会儿去看，”

左航抬了抬眼，语气平淡

左航“刚骑完车，先歇口气。”

他说话时，视线偶尔会扫过邓佳鑫，却始终保持着礼貌的距离，没有追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也没有提起过去的任何事。

邓佳鑫坐在沙发上，感觉空气里像是蒙了层薄纱，明明郭盛在中间说着话，他却总能捕捉到左航的动静——比如他翻手册时纸张的轻响，比如他说话时喉结的滚动，甚至是他风衣袖口露出的那块手表，是自己第三年送给他的过年礼物。他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回郭盛的话里，听他说下次要去自己的花店看看，说可以帮他画几幅小尺寸的花卉图挂在店里。

郭盛“我得去跟策展人打个招呼，”

郭盛看了眼手机，站起身，

郭盛“你们俩先坐着，我十分钟就回来。”

郭盛走后，休息区瞬间安静下来。邓佳鑫低头看着水杯里的水纹，没说话。左航也没开口，只是偶尔翻两页画展手册，翻到某一页时停了会儿，似乎在认真看作品介绍。

过了大概两分钟，左航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刚好能让邓佳鑫听见

左航“我不知道会遇见你”

邓佳鑫愣了一下，才轻声应道

邓佳鑫“嗯，我也是。”

之后便再没对话。又坐了一会儿，邓佳鑫起身

邓佳鑫“我去看看那边的画，你慢慢歇。”

左航抬眼看了他一下，点了点头

左航“好。”

邓佳鑫转身走向展厅深处，脚步比来时快了些。他没回头，却能感觉到身后那道目光没有跟过来——左航还坐在沙发上，大概还在看他的画展手册。展厅里的音乐轻柔，混合着观众的低语，邓佳鑫站在一幅色彩明亮的向日葵画作前，却觉得指尖有些发凉，刚才在休息区的那几分钟，像被拉长了的丝线，轻轻缠在心上，算不上难受，却带着挥之不去的不安。

他盯着画里的向日葵花瓣，想起三年前左航在花店说“向日葵花语是沉默的爱”时的语气，又想起刚才左航平静的眼神，突然觉得有些恍惚。这时郭盛走了过来，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

郭盛“怎么站在这儿发呆？这幅画是左航给我的灵感，风格跟我平常不一样，这是唯一一幅三年前的作品，亚亚…呃…就是我女朋友，亚亚说把这个也摆上吧，对比其他作品有种割裂感”

邓佳鑫回过神，定了定神

邓佳鑫“色彩过于明亮了，有些强势。”

郭盛笑了

郭盛“亚亚也说有点像初恋的明媚但是又有点强势的意味。其实在画这幅画的时候也没有想太多对了，左航呢？刚没看见他。”

邓佳鑫往休息区的方向扫了一眼，左航已经不在沙发上了，只有他刚才坐过的位置，还留着一本摊开的画展手册。

邓佳鑫“可能去看画了吧，”

他收回目光，语气尽量自然

邓佳鑫“我们继续逛？你刚才说的那幅《雨夜》，我还没看。”

郭盛“走，带你去，”

郭盛率先迈步

郭盛“那幅画我自己还挺满意的，你来看看…”

两人的声音渐渐走远，展厅里的人流慢慢多了起来。没人注意到，在展厅尽头的拐角处，左航站在一幅画前，是那幅向日葵，这是那天在花店看到的，尖锐又脆弱的向日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