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贤妃被打入冷宫，宫中暗流未歇。秋去冬来，不过是几场霜雪落了又化，各宫的权势版图已悄然重构。
冬至那日，宫宴设在太和殿偏厅。二皇子特意将暮熠带在身侧，虽只是庶出身份，却因皇子的默许，得了与各宫低阶嫔妃同席的资格。她穿一身月白绣折枝梅的袄裙，鬓边簪着支素银簪，安静坐在角落，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过席间——皇后脸色沉郁，显然对二皇子近期渐涨的势力心存忌惮；三皇子生母李婕妤频频向几位老臣家眷示好，野心昭然；唯有与贤妃曾有旧怨的柳昭仪，看向二皇子时眼神带着几分试探。
宴席过半，歌舞起。暮熠忽起身，敛衽一礼：“臣妾不才，愿为殿下和各位主子弹奏一曲，助助兴。”
二皇子挑眉，颔首应允。
她抱过内侍递来的琵琶，指尖轻挑，弦音初起时清冷如冰泉漱石，转而渐急，似有千军万马奔涌而来，末了又归于悠远，余韵绕梁。一曲终了，满座皆静。柳昭仪率先抚掌：“二皇子身边竟有这般妙人，这琵琶技艺，怕是比教坊司的供奉还要胜几分。”
暮熠垂眸谢恩，余光瞥见柳昭仪递来的眼色，心中了然。散宴后，她借故去偏殿整理琵琶，柳昭仪的心腹宫女恰在此时送来一盏暖炉，炉底压着张纸条：“晚些时候，梅林见。”
暮色四合，梅林深处。柳昭仪裹着貂裘，见暮熠走来，开门见山：“贤妃倒了，皇后与李婕妤不会容二皇子独大。你我处境相似，何不结个同盟？”
暮熠笑了，从袖中取出半块银锁碎片——这是她故意露给柳昭仪眼线看的信物，也是暗阁曾与柳家有旧的凭证。“昭仪娘娘聪慧，”她将碎片递过去，“臣妾只求能在这宫里活下去，顺便……拿回些该拿的东西。”
柳昭仪接过碎片，指尖摩挲着上面的梅花纹，眼中闪过一丝锐光：“好。除夕宫宴，你且看我的。”
除夕守岁宴比冬至更为盛大。各宫嫔妃的贺礼流水般送入皇帝寝殿：皇后献上亲手绣制的百子图屏风，寓意皇家子嗣兴旺；李婕妤寻来西域的暖玉床，讨巧说能为龙体驱寒；其余人或献珍宝，或呈奇物，争奇斗艳。
轮到二皇子府时，暮熠再次上前：“臣妾无稀世珍宝，愿献一舞，祝陛下福寿安康。”
她褪去外披的狐裘，内里是身绯红舞衣，裙摆绣着繁复的缠枝莲，恰与当年贤妃玉簪上的纹路呼应。乐声起，她旋身起舞，时而如弱柳扶风，时而如烈火燎原，舞到极致处，腰间玉佩（柳昭仪所赠，与江易书房旧物同款）不慎滑落，“当啷”一声掉在御前。
皇帝拾起玉佩，眼神骤变。柳昭仪适时开口：“这玉佩纹路，倒与当年江易大人遗物相似……说来江大人一案，至今未绝，怕是有奸人仍在暗处作祟。”
皇帝沉吟不语，目光扫过脸色发白的李婕妤（其兄曾与江易有过节），又落回舞姿未歇的暮熠身上。
一曲舞毕，暮熠跪地请罪：“臣妾失仪。”
皇帝却挥挥手：“无妨，舞得好。赐锦缎十匹，玉如意一对。”
待回到席位，二皇子低声问：“你与柳昭仪达成共识了？”
暮熠抬眸，眼中映着殿上的烛火：“是，殿下。往后，我们多了个能共用一把刀的盟友。”
窗外爆竹声起，旧岁已除。暮熠抚过袖中那半块银锁碎片，这宫里的棋局，因这两场宴饮，又多了几分变数。
--------------------------------------------
盟友+1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