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芝单纯的以为娘娘是因着新人入宫,才会如此。明眼人谁看不出来,这些年来,华妃娘娘可是一直把皇上放在心尖尖上的……娘娘的喜怒哀乐皆随着皇上的眉头紧舒,上上下下,起起伏伏。颂芝虽还不通男女之情,不过想来爱惨了一个人便是如娘娘这般吧
华妃缓缓的闭上双眼,任由颂芝用桃木梳轻轻的按压着头皮,闭目养神间,前世一幕幕场景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掠过,越想心越冷,越硬,直至粉碎碾成末化为灰。
欢宜香还在寝殿中悄悄的燃烧着,白雾寥寥升起,如萦绕于泰山顶周围一片片洁白的云彩,飘着飘着,慢慢的被风儿扯成一丝丝一缕缕,最后化在空气中,香气慢慢由内自外侵袭,弥漫于屋内,久久不散。
须臾间,香饵燃烧时噼啪响声终是扰的华妃睁开了双眼,眉头微蹙
“颂芝,去把欢宜香熄了吧,还剩多少香饵都扔了,以后本宫的翊坤宫不用香,什么香都不用”
桃木梳从颂芝的手划落,砸在地上,也砸在了颂芝的脑袋里,娘娘今日是怎么了,怎的连欢宜香也说不要便不要了,来不及思考这些,颂芝便扑通一声跪下,言辞恳切的劝慰着:
“奴婢知娘娘心中对皇上有怨,可这欢宜香……”
华妃还未听完颂芝说的话,便起身朝着床榻走去,紧接着,娘娘如山间空谷中飘来的一句话直接让颂芝如同五雷轰顶般,久久不能回神,娘娘说:
“颂芝啊,把皇上赏赐给本宫的东西也一件不落的给皇上送回去吧,本宫休息的时候,谁来都不见”
娘娘不是在置气,娘娘是真的什么都不想留了,可能不只是皇上赏赐的东西,还包括皇上这个人,娘娘也是不要了。
颂芝伺候华妃的年头越久,越能明白眼下的情形,怕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晓的大事,让娘娘对皇上彻底寒了心。
看着床上已然合眼欲眠的华妃,颂芝使劲攥紧了衣角,似是痛下决心又似是大彻大悟:
“是,娘娘,颂芝这就去办,您好生歇歇”
说完颂芝起身,把窗户一个个拉紧关严,把香炉中燃着的欢意香拿茶水滋灭,磕了磕还未燃尽的香饵,随手连着香灰也一同倒进布袋里,裹紧系好。临走前还贴心的将娘娘床架上的月影纱幔也缓缓放下,刺目的日光透过纱幔变的柔和,点点斑驳的映在床帐顶部,如同鱼塘里的水纹,波光粼粼。
华妃看着看着,眼皮半睁半合,听着颂芝窸窸窣窣收拾着东西,直到殿门吱呀一声的关上的声音,终是支撑不住合上了眼角。
好累呀,真的是好累,从来没觉得这么疲累过,原来放下一切的感觉是这样惬意,什么都不必想,什么都不用顾虑,管它今日发生何事,管它明日如何的山崩海啸,皆与本宫无关。
侧身将床褥拉过肩颈,懒洋洋的将一头青丝撇于一侧,头部微微扭动,将枕头调整到一个最舒适的状态,随着呼吸声逐渐变的平稳,陷入了深眠。
华妃娘娘做了一个好梦,梦里她还是个未出嫁的姑娘,哥哥给她买了最爱吃的蟹粉酥,一声一声世兰世兰的唤着她,娘娘幸福的笑了,眼角的泪滴,顺着脸颊,划过耳垂,洇湿了枕头,洇成一个点又化成了一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