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度，是一把双刃剑。
当一个人开始拥有姓名，他或她就不再仅仅是一个符号。好奇的探照灯会自然而然地打过来，试图照亮名字背后的一切。
最初的挖掘是善意的，有人翻出了她早期在酒吧打工的模糊视频。
那是一段用老旧手机拍摄的视频，画质粗糙，布满噪点，镜头还时不时地晃动、失焦。
背景是一个光线昏沉、环境嘈杂的地下酒吧，并非什么高档场所，空气中仿佛能透过屏幕闻到廉价酒精、汗水和香烟混合的浑浊气味。
闪烁的彩色射灯徒劳地想营造一些迷幻氛围，却只让一切显得更加光怪陆离。
视频的主角是陈钰。
她穿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洗得发白的黑色侍应生马甲，里面是简单的白色T恤，下身是一条普通的牛仔裤，膝盖处甚至有些磨损。
她的身形在晃动的镜头和宽大的马甲衬托下，显得异常清瘦单薄，像一株在喧嚣人群中随时可能被撞倒的芦苇。
镜头捕捉到她正端着一个沉重的托盘，上面堆满了空酒瓶和残羹冷炙，穿梭在拥挤的、随着音乐晃动身体的人群缝隙里。
她的脚步很快，却有些虚浮，仿佛在透支着所剩无几的体力。
低垂着头，额前过长的刘海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偶尔在灯光扫过时，看到紧抿着的、没什么血色的嘴唇，以及下颌那道紧绷的、透着倔强的线条。
最刺眼的是她眼下的乌青。即使是在如此模糊昏暗的画质下，那两片浓重的、如同化不开墨迹的黑眼圈也清晰可见，沉甸甸地坠在她苍白的皮肤上，诉说着长期的睡眠不足和过度劳累。
她在一个卡座前停下，沉默而迅速地收拾着桌上的狼藉。动作麻利，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熟练，却又透着一股麻木。
有醉醺醺的客人试图跟她搭话，手臂不规矩地挥动，差点碰到她。她也只是极快地侧身避开，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着手里的动作，仿佛早已习惯了这种环境下的骚扰，只剩下一种冰冷的、近乎机械的漠然。
收拾完，她端起沉重的托盘，再次汇入混乱的人流。
瘦弱的肩膀承受着托盘的重量，微微塌陷下去，背影在迷离的灯光和晃动的人影中，显得那么格格不入，又那么孤寂无助。
视频播放到后半段，酒吧里那个破旧的驻唱小舞台似乎出了点问题，音乐声戛然而止，只剩下嘈杂的人声和不满的起哄。
场面一时有些混乱和尴尬。老板模样的男人在舞台边焦急地踱步。
就在这时，镜头无意中转向了正在不远处清理桌面的陈钰。
只见她动作停顿了一下，抬起头，望向舞台的方向。昏暗的光线下，她的脸大部分仍隐藏在阴影里。
然后，在周围越来越响的喧闹和口哨声中，她像是下了某种决心，放下了手中的抹布，一步步走向那个简陋的小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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