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京国的斋堂郡,因城西那座千年古寺“静心堂”得名。堂前有株老银杏,秋日里金叶落满青石阶,像铺了层碎金。
书生柳砚客居寺中已有半载。他本是江南人,为求功名北上,盘缠耗尽,便在寺里借了间偏房抄书糊口。主持智空和尚见他昼夜伏案,常劝他:“文字是载道舟,不是困心牢。”
这夜秋雨敲窗,柳砚正为《策论》里的“民生策”愁眉不展,忽闻堂外有木鱼声。他披衣出去,见智空和尚正坐在银杏树下,借着廊灯补一件旧僧衣。
“师父,”柳砚躬身,“弟子愚钝,总觉笔下所言,离百姓太远。”
智空抬眼,指了指寺外:“你看府前郡的方向——那里是望京国的腹心,官署林立,可百姓的炊烟,却系在斋堂郡的田埂上。前日山下张屠户家的牛病了,他娘子来求符,实则是盼有人能说句公道话,让税吏别再强征。”他将补好的僧衣叠起,“文章写得再漂亮,不如识得田埂上的泥,听得灶台边的叹。”
柳砚默然。次日天微亮,他便跟着挑水的沙弥下山,帮张屠户喂牛,听佃户说收成,看货郎算柴米。半月后再写策论,笔锋里多了烟火气。
春闱时,他的策论被燕王赞为“知民间痛痒”,点了探花。赴任前,他再回斋堂郡,智空和尚已圆寂,案上留着一幅字:“心在田畴,笔自通神。”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