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关处的感应灯随着两人的脚步次第亮起，暖黄的光线下，林秋石的作战靴在地板上拖出两道疲惫的痕迹。他刚陷进沙发，就听见骨头发出细微的抗议声，手臂上的抓痕被布料牵扯着隐隐作痛——那些伤口深可见肉，边缘泛着青黑色，像是被某种带着毒素的指甲划过。
阮南烛推开厨房门时，医药箱的金属角磕在门框上，发出清脆的响。他屈膝半跪在地毯上，林秋石能看见他额前汗湿的碎发，还有动作间袖口露出的、同样带着擦伤的小臂。碘伏棉签擦过伤口的瞬间，林秋石倒吸一口冷气，却见阮南烛忽然抬手按住他的后颈，掌心的温度透过棉质衣料渗进来：“忍一忍，这药水能防感染。”
“你自己也有伤。”林秋石伸手想去碰他手腕上的淤青，却被轻轻拍开。
“我皮糙肉厚。”阮南烛低头用纱布缠绕他的手臂，动作仔细得像在处理一件易碎品，“下次再遇到那种影子，别总想着往前冲。你看，这些抓痕再深半寸，就该伤着筋了。”
窗外的梧桐叶被夜风卷得沙沙响，林秋石望着阮南烛专注的侧脸，忽然开口：“我想学会看那些符号。”他记得废弃大楼墙壁上扭曲的纹路，正是那些图案变幻的瞬间，阴影里的怪物才发起了突袭。
阮南烛的动作顿了顿，抬眼时睫毛上沾着点月光：“那些符号是门的语言，有的是警告，有的是诱饵。”他从书架深处抽出本泛黄的笔记，扉页上画着个类似眼睛的符号，“比如这个，出现在天花板时，意味着我们正被监视。”
接下来的三天，客厅成了临时课堂。阮南烛用红笔在白纸上勾勒出各种诡异图案：“这种像锁链的纹路，会随着时间收紧空间；这个类似沙漏的，意味着门内时间流速是外界的三倍。”林秋石在旁做笔记，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里，总混着阮南烛低沉的讲解声，“记住，遇到画着骷髅头的门，除非万不得已，千万别进——那里面的东西，以活物的恐惧为食。”
平静在第四天深夜被撕裂。
林秋石是被一阵若有若无的呜咽惊醒的，那声音像是贴着窗缝传来，又像是从楼道深处漫上来，带着潮湿的霉味，和废弃大楼里门开启时的低频共鸣如出一辙。他猛地坐起身，床头柜上的电子钟显示凌晨两点十七分，而那声音正变得越来越清晰，像有无数根丝线在耳膜上轻轻刮擦。
“南烛！”他冲进隔壁房间时，阮南烛已经站在窗边，窗帘被夜风掀起一角，露出外面沉沉的夜色。
“在西边，两公里内。”阮南烛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眼神却亮得惊人，“这次的声音比上次密集，不对劲。”
穿装备时，战术背心里的弹匣碰撞着发出闷响。林秋石摸了摸口袋里的朱砂符——那是阮南烛教他画的，用指尖血混着朱砂，据说能暂时震慑低阶怪物。两人刚走出单元门，那呜咽声就变得锐利起来，像有人用指甲在玻璃上疯狂抓挠，一路引着他们来到城郊的老旧工厂。
生锈的铁门被铁链缠着，锁扣早已被腐蚀得只剩半截。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化学气味，像是漂白水混着腐烂的甜腥，林秋石刚靠近就忍不住咳嗽起来，眼角泛起生理性的泪。
“小心脚下。”阮南烛忽然拽住他的胳膊。林秋石低头，才发现杂草丛里散落着破碎的玻璃管，管壁上凝结着暗绿色的结晶，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工厂深处传来金属摩擦的尖啸，像是有什么庞大的东西正在拖动钢铁。阮南烛从背包里抽出短刀，刀身反射的冷光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上次的门是‘阴影型’，这次闻着味儿，像是‘污染型’——待会儿不管看到什么，别碰任何液体。”
林秋石点头时，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撞在寂静的夜里。他跟着阮南烛推开虚掩的侧门，一股更浓烈的气味扑面而来，混杂着铁锈与消毒水的气息。车间深处的阴影里，有粘稠的液体正顺着管道缓缓滴落，在地面汇成蜿蜒的小溪，那些液体流过的地方，水泥地竟冒出了白烟。
“听，有脚步声。”阮南烛忽然按住他的肩膀，示意他屏住呼吸。
黑暗中，果然传来拖沓的脚步声，一步一顿，像是有人拖着沉重的锁链在行走。林秋石握紧了口袋里的符纸，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知道，那扇新开启的门，就在这脚步声的尽头，而门后等待他们的，必然是比上次更凶险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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