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网困兽

黑暗里突然炸开一片刺眼的火花，蜘蛛王银白色的前肢撞上黑金古刀，发出金属扭曲般的锐响。那东西足有小腿粗细的肢节上，银白色绒毛被刀风扫得倒竖起来，八只绿幽幽的眼睛同时锁定张起灵，口器里滴下粘稠的银色液体，落在蛛网上发出"滋滋"声。

"他娘的刀枪不入！"胖子工兵铲横扫逼退侧面扑来的两只小蜘蛛，那些篮球大小的玩意儿被打得翻了个跟头，却像没事人一样立刻爬起来，八条腿在蛛网上移动时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吴邪感觉脚踝被蛛丝粘住，每动一下都像陷入泥沼。这种银白色蛛丝韧性惊人，胖子刚才那包炸药炸得整个溶洞都在晃，蛛网却只晃了晃，连个豁口都没炸出来。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甜腻的腥气，像是腐烂的水果混着铁锈味，熏得他头晕眼花。

"天真你咋了？脸色跟纸一样白！"胖子一脚踢飞爬到脚边的蜘蛛幼体，那指甲盖大小的东西被踩爆时溅出绿色汁液，"该不会吓软了吧？这才哪到哪！"

话音未落，三只蜘蛛突然从不同方向扑来。张起灵身形如鬼魅般旋转，黑金古刀划出三道残影，精准地劈在蜘蛛们的关节处。这次终于听到甲壳碎裂的脆响，三只蜘蛛发出刺耳的嘶鸣，绿色血液喷溅在蛛网上，冒起阵阵白烟。

"攻击关节处！"张起灵的声音难得带了丝急促，吴邪这才发现他握刀的手背青筋暴起，显然对付这些怪物并不轻松。古刀上已经缠满了银白色蛛丝，黏糊糊的像抹了层胶水。

就在这时，最大的蜘蛛王突然猛地抬起头，对着溶洞顶端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整个蛛网开始剧烈震动，吴邪抬头一看，吓得心脏差点停跳——洞顶密密麻麻倒吊着数不清的蜘蛛，小的只有拳头大，大的堪比磨盘，此刻正纷纷松开丝线，像下雨一样朝他们坠落。

"我操！胖子你还有多少炸药？"吴邪拼命扯着被粘住的裤腿，掌心突然传来一阵灼痛。他低头一看，青铜令牌正发出微弱的红光，而左手握着的蛇眉铜鱼像是被烫到一样，烫得他差点脱手。

"就剩两包了！省着点用！"胖子从背包里掏出炸药包，手忙脚乱地找火柴，"天真你那手咋回事？发光了！"

吴邪还没来得及回应，眼前突然天旋地转。爆炸的强光像是触发了什么开关，前章看到的幻境再次涌了上来。他看到西沙海底墓的耳室，看到年轻的三叔把半块蛇眉铜鱼放进木盒，看到陈文锦担忧的脸，又突然切换到七星鲁王宫，潘子的血洒在他脸上，温热粘稠。

"小邪..."

三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吴邪猛地转头，蜘蛛群后方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还是那身蓝色考古队服，还是那张笑起来眼角会皱的脸，只是此刻脸色惨白，眼神里充满了焦急。

"三叔？你怎么会在这里？"吴邪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脚下突然一滑。他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蛛网边缘，再往前一步就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别过去！"张起灵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急切。吴邪回头，看到张起灵正被七八只蜘蛛围攻，古刀被蛛丝缠得越来越紧，已经快举不起来了。胖子在另一侧大喊着什么，但声音像是隔了层水，模糊不清。

"小邪，听我说..."三叔的身影慢慢靠近，脸上的表情扭曲起来，"这路走不得...七星鲁王宫...藏着真相...别相信..."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股浓烈的腐臭味突然扑面而来。吴邪猛地回神，发现蜘蛛王不知何时已经绕到他身后，巨大的口器张开着，墨绿色的毒雾正源源不断地涌出。那雾气像是有生命般翻滚着，所过之处蛛丝都开始融化。

"天真！"胖子的惊呼声近在咫尺，却被毒雾阻隔。吴邪感觉呼吸困难，眼睛刺痛，身体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他想后退，双腿却不听使唤。

就在这时，一只温热的手突然捂住了他的口鼻。那手上沾满了粘稠的液体，带着熟悉的血味，却奇异地隔绝了毒雾。吴邪艰难地睁开眼，看到张起灵近在咫尺的脸。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但那双漆黑的眼睛却亮得惊人。左手五指深深插进掌心，鲜血正源源不断地涌出，顺着指缝滴落在吴邪的脖子上，带来一阵灼热的刺痛。

"屏住呼吸。"张起灵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颤抖。吴邪这才发现，他捂住自己口鼻的手背上，鲜血正泛着微弱的金色光芒，那些光芒像有生命般钻进他的皮肤里。胸前的麒麟吊坠也开始发烫，与掌心的青铜令牌遥相呼应。

毒雾在他们周围盘旋，却像是被无形的屏障阻挡，无法靠近半分。吴邪透过模糊的视线，突然看到蜘蛛王的背部。在那覆盖着银白色绒毛的甲壳上，竟然刻着一个无比熟悉的图案——和他手中蛇眉铜鱼一模一样的蛇眉图案，在幽暗的绿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小哥！你的手！"吴邪挣扎着想说话，却被张起灵的手紧紧捂住。他看到张起灵的嘴角溢出一丝血迹，身体晃了晃，显然快要支撑不住了。

"他娘的拼了！"胖子突然从毒雾中冲出来，工兵铲上沾着绿色的汁液，脸上全是黑灰，"小哥你撑住！"他一把背起摇摇欲坠的张起灵，又伸手抓住吴邪的衣领。

就在这时，吴邪掌心的青铜令牌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红光。那光芒穿透毒雾，直射在蜘蛛王背上的蛇眉图案上。蜘蛛王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整个身体剧烈颤抖起来。原本坚不可摧的蛛网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痕，红光所过之处，蛛丝纷纷断裂。

"就是现在！"胖子大吼一声，背着张起灵，拖着吴邪朝最大的裂痕冲去。那些追击的蜘蛛像是畏惧红光，纷纷后退，只敢在原地发出愤怒的嘶鸣。

吴邪感觉自己像是被拖着在冰面上滑行，耳边风声呼啸。他努力想抬头看看张起灵的情况，却发现意识越来越模糊。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张起灵垂落的手，即使在昏迷中，手指仍保持着护住他口鼻的姿势，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地上，画出一道断断续续的红线。

胖子重重地摔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他顾不上自己一身的伤，连忙检查两人的情况。张起灵脸色惨白，呼吸微弱，抓住他衣领的手也松了开来。吴邪则已经完全失去意识，手里却还紧紧攥着那半块蛇眉铜鱼，掌心的青铜令牌红光渐弱，但依旧温热。

远处，蜘蛛群在裂网边缘徘徊，发出不甘的嘶鸣。而溶洞深处，隐隐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石壁摩擦的声音，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正在靠近。

胖子掏出打火机，微弱的火光中，他看到张起灵胸前的麒麟纹身正在缓缓消退，只留下苍白的皮肤和纵横交错的旧伤疤。而在吴邪的手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细小的血印，形状像极了一朵盛开的藏海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