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阳光像刀子一样扎进眼皮，林予安猛地睁开眼睛，随即被漫天黄沙呛得剧烈咳嗽起来。她下意识想抬手捂住口鼻，却发现手臂沉重得像灌了铅。
"这...是哪儿？"
视线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望不到边的荒野。龟裂的土地上零星点缀着几丛枯黄的杂草，远处有几个衣衫褴褛的人影蹒跚前行。林予安低头看向自己——一件打满补丁的粗布衣裳，腰间系着褪色的布带，脚上的布鞋已经磨破了边，露出脏兮兮的脚趾。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明明记得全家正在去旅行的路上，爸爸开着车，妈妈在副驾驶唠叨着防晒霜，弟弟妹妹在后座打游戏。然后是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失控的卡车，妈妈惊恐的尖叫...
"安安！谢天谢地你醒了！"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传来。林予安转头，看见一个面容憔悴的妇人正踉跄着向她跑来。那分明是妈妈的脸，却年轻了许多，穿着古代农妇的衣裳，头发用木簪草草挽起。
"妈...？"林予安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别说话，先喝点水。"妇人——现在应该说是这具身体的母亲——从腰间解下一个破旧的水囊，小心翼翼地倒了一小杯盖递给她。
水是温热的，带着一股土腥味，但对干渴的喉咙来说无异于甘露。林予安贪婪地舔着杯盖边缘的每一滴水珠，这时才注意到自己身边还躺着三个人。
爸爸、弟弟林予平、妹妹林予乐，全都穿着破旧的古装，面色苍白地昏睡着。爸爸的额头上有一道狰狞的伤口，已经结痂，但看起来仍然触目惊心。
"我们这是..."
"穿越了，看样子是全家一起穿的。"妈妈——现在应该叫周惠娘了——苦笑着压低声音，"我比你早醒半天，从同行的人那儿打听到一些情况。现在是大梁永昌十二年，北方大旱，我们是被流放的林府家眷。"
林予安的大脑飞速运转。大梁？历史上没有这个朝代。流放？林府？
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突然浮现在脑海：父亲林修远是朝中六品文官，因卷入储君之争被诬陷贪腐，全家被判流放三千里。原主一家五口在流放途中不堪折磨，相继倒下...
"等等，林修远？"林予安猛地抓住母亲的手，"妈，我们是不是在一本小说里？《锦绣山河》！"
周惠娘一脸茫然："什么小说？"
"我上个月看的那本古言权谋小说！开篇就提到流放的林府家眷全部死在逃荒路上，尸体被土匪劫走..."林予安的声音越来越低，因为她看见母亲脸上血色尽失。
远处传来嘈杂声，几个手持棍棒的差役正向这边走来，领头的那个满脸横肉，腰间别着一根沾血的皮鞭。
"快把你爹和弟弟妹妹叫醒，"周惠娘急促地说，"那些差役来收'买路钱'了，不给钱的就用鞭子抽..."
林予安赶紧去摇身边的家人。父亲林修远最先醒来，他先是困惑地环顾四周，在看到妻子和女儿的古装打扮后，脸色变得异常凝重。
"老林，我们可能穿越了，"周惠娘言简意赅地说，"情况很糟，先应付眼前。"
林修远不愧是经历过风浪的人，短短几秒钟就调整好了表情。他轻轻拍醒还在昏睡的予平和予乐。十岁的予乐醒来就要哭，被十四岁的予平一把捂住嘴。
"别出声，看爸妈眼色行事。"予平低声说，眼神警惕地扫视四周。林予安惊讶地发现弟弟眼中闪过一丝不属于初中生的锐利。
差役已经走到近前，领头那个用鞭子柄戳了戳林修远的胸口："林大人，该交今天的份子钱了。"
林修远不卑不亢地作了个揖："差爷见谅，我们实在是..."
"少废话！"差役一鞭子抽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没钱就脱衣服！你这身料子还能值几个钱！"
林予安下意识挡在妹妹面前，脑子飞速运转。《锦绣山河》里对这段描写很简略，只说林府家眷"死于途中"，没具体说怎么死的。但现在看来，光是这些如狼似虎的差役就够他们喝一壶了。
"差爷，"她突然开口，声音刻意带上了乡下口音，"我爹病糊涂了，钱在我这儿。"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她从怀里——实际上是借着衣袖遮挡从空间里——摸出一个小银镯。这是她现代随身戴的纯银手镯，内侧还刻着她的名字。
差役一把抢过镯子，放在嘴里咬了咬，满意地咧嘴笑了："早这么懂事不就好了？算你们识相！"说完带着手下扬长而去。
等他们走远，全家才长舒一口气。林予乐扑进妈妈怀里小声抽泣，林予平则好奇地盯着姐姐："姐，你哪来的镯子？"
"穿越福利吧，我发现自己有个很小的空间，里面就几件现代随身带的东西。"林予安低声解释，然后严肃地看向父母，"爸，妈，我们有大麻烦了。如果没猜错，我们穿成了一本小说里开篇就死的炮灰一家。"
林修远眉头紧锁："详细说说。"
"《锦绣山河》讲的是商女楚如霜如何从逃荒难民成为一代女相的故事。小说开篇提到流放的林府家眷全部死在路上，尸体还被土匪抢走用来..."林予安咽了口唾沫，"用来冒充战功。"
周惠娘倒吸一口冷气："所以我们全家在原剧情里已经是个死人了？"
"不止死了，还死无全尸。"林予安苦笑，"原著描写边关将领用流民尸体冒充杀敌数字，林府家眷因为衣着相对完好，被特别选中..."
"好了，先别说了。"林修远打断女儿，看了眼吓得发抖的予乐，"当务之急是活下去。安安，你对原著了解多少？"
"只看了前三分之一，但记得主要剧情走向。如果我们能撑过接下来一个月，就能避开原著中的死亡节点。"
林修远点点头，目光变得坚定："那么我们的短期目标很明确——改变全家炮灰的命运。"
远处传来号角声，差役们吆喝着让流民们整队出发。烈日下，这支衣衫褴褛的队伍又开始缓慢移动，向着未知的前方跋涉。
林予安搀扶着还有些虚弱的妹妹，看着身边同样穿越而来的家人，心中五味杂陈。他们原本只是现代普通的一家五口，现在却要在这陌生的乱世中为生存而挣扎。
但有一点她很确定——既然全家一起穿越了，他们就绝不会像原著写的那样，无声无息地死在逃荒路上。
炮灰的命运，由他们自己改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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