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的路还很长

四月的风带着点潮湿的暖意，吹得教室后墙的倒计时牌轻轻晃，“180”的数字像枚正在发酵的种子。茱时微翻开错题本时，发现每页的页脚都多了个小小的槐花印——是万时砚用槐花茶的茶渍拓的，晕染的边缘像朵半开的花，把枯燥的函数题衬得温柔了许多。

“昨天熬夜拓的，”他从书包里掏出个小瓷碟，里面盛着浓稠的槐花茶渍，“比红笔标记好看，还不容易褪色。”茱时微翻到最后一页，看见他用茶渍画了张简易的时间表：早上六点半背单词，课间整理错题，晚自习后留半小时讲题，每个时间段旁都画着槐树叶，像给时间系了个好看的结。

早自习的读书声里，他忽然把自己的错题本推过来。某道立体几何题的旁边，贴着片真的槐树叶，叶脉上用细笔写着解题思路，末尾画着个小人举着奖杯，旁边标着“时微讲题时的样子”。“这道题你上次讲错了步骤，”他的声音压得很低，笔尖在树叶边缘画了个圈，“但这个辅助线的想法比标准答案还妙。”

茱时微的脸颊有点发烫，想起上周晚自习，她对着这道题急得掉眼泪，万时砚把她的手按在演草纸上：“你看，把这个三棱锥想成槐树下的石凳，底面是树根，高是树干，是不是就好懂了？”那天的月光透过窗户，把他的侧脸照得很柔和，像幅被时光定格的画。

数学课代表收作业时，看见他们的错题本摆在一起，万时砚的茶渍槐花和茱时微的红笔批注交相辉映，像两本合写的书。“我说你们俩，”课代表笑着敲了敲桌子，“错题本都要撒狗粮？”万时砚的耳朵腾地红了，慌忙把本子往回抽，却不小心碰倒了茱时微的茶杯，槐花茶洒在错题本上，晕出朵更大的槐花印。

他掏纸巾去擦时，发现茶渍里还泡着片槐花瓣——是早上他偷偷夹进去的，想给她个小惊喜。“这样更好看，”茱时微按住他的手，指着晕染的花纹，“像朵会长大的花。”阳光透过茶渍照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把皮肤都染成了淡金色，像抹不会褪色的暖。

午休时，赵磊举着本《高考真题集》冲进来：“发现宝藏！这套题的压轴题，和万时砚给你讲的‘槐花辅助线’一模一样！”万时砚接过真题集，指尖抚过泛黄的纸页，忽然指着某道题的空白处——那里有个模糊的槐花印，和他茶渍拓的图案如出一辙。“你看，”他抬头笑，“连出题老师都喜欢槐花。”

仓库的缝纫机又开始工作了。万时砚踩着踏板缝错题本封皮，灰蓝色的布料上，用米白色棉线绣着行小字：“180天，错题会开花。”茱时微坐在旁边剪线头，看见他把两人的错题本并排缝在一起，中间留着道细细的棉线，像条连接彼此的河。

“等高考结束，”他把缝好的封皮举起来，阳光透过布料上的针孔，在地上投下星星点点的光，“我们就把它做成纪念册，第一页贴槐花标本，最后页写‘我们赢了’。”茱时微忽然想起模拟考后他哭红的眼睛，再看看此刻认真缝书的侧脸，忽然觉得那些掉过的眼泪、划坏的木片、攒满的碎纸，都像这封皮上的针脚，把不完美的时光，缝成了最珍贵的模样。

晚自习的铃声响起时，错题本的封皮终于缝好了。万时砚往茱时微手里塞了块槐花糖，糖纸印着片槐树叶，上面写着“第180天，加油”。她含着糖翻开本子，茶渍槐花印在灯光下泛着温柔的光，某道错题的旁边，万时砚用红笔写着：“时微讲这道题时，睫毛上有光，比槐花还亮。”

窗外的槐树叶沙沙响，像在数着剩下的日子。茱时微知道，高三的路还很长，错题本还会越来越厚，但只要身边有这抹米白色的棉线，有这缕不散的槐花香，再难的题，再远的路，都能像这封皮上的针脚，一针一线，缝成通向未来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