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香樟树影里，万时砚在迎新报到处的牌子下站成了一道熟悉的风景。茱时微拖着行李箱穿过人群，一眼就看见他手里举着的纸牌——上面用薄荷绿的马克笔写着“茱时微”，旁边画了片小小的槐树叶，和高三时她往他桌肚塞槐花露的便签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数学系的牌子在那边，”他自然地接过她的行李箱，指尖扫过她帆布包上挂着的钥匙扣——那是用高三最后一颗薄荷糖的糖纸叠的星星，“我早上去看了，我们的宿舍楼就隔一条香樟道。”话音刚落，他从背包里掏出个透明袋子，里面装着十颗薄荷糖，每颗糖纸背面都写着不同的教学楼编号，“怕你迷路，糖纸背面有地图。”
军训的迷彩服总被汗水浸得发皱，午休时茱时微坐在树荫下擦汗，万时砚忽然从队列那头跑过来，手里攥着两瓶冰镇的薄荷汽水。瓶盖被他提前拧松过，她接过时发现瓶身上贴着小纸条，画着个歪脑袋的小人举着汽水，旁边写着“站军姿时含着糖，就当在吃冰淇淋”。
“刚去超市抢的最后两瓶，”他蹲在她旁边，自己却没喝，只是把汽水往她手里再塞了塞，“你昨天说军训服的腰带磨得慌，我在手工社找了块薄荷绿的布，给你缝了个衬垫。”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布块，边缘还留着没剪干净的线头，像片迷你的槐树叶。
第一次高数课的铃声响起时，茱时微看着黑板上密密麻麻的公式发懵，笔在笔记本上悬了半天没落下。忽然有张纸条从旁边滑过来，是万时砚的字迹：“看第三行的定理，和高三那道解析几何的辅助线思路一样。”纸条末尾画了颗糖，糖纸里裹着片槐花，像个悄悄递来的灵感。
她转头时，正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他飞快地眨了眨眼，指腹在自己笔记本上敲了敲。茱时微顺着看过去，发现他把复杂的公式拆成了几个小步骤，每个步骤旁都画着对应的槐花或薄荷图案，像把解开难题的钥匙。
深秋的手工社仓库飘着桂花味，万时砚坐在缝纫机前，给茱时微的笔记本缝书脊。他选了米白色的线，在封面上绣出“高数错题集”五个字，字的周围绕着圈薄荷绿的线，像串不会掉的糖纸。“这样翻页就不会散架，”他举起本子晃了晃，“就像高三时你总说我的演草纸太乱，现在帮你固定好。”
茱时微坐在旁边叠糖纸，忽然发现他的手指上贴着创可贴。“被针扎了？”她凑过去看，创可贴边缘还沾着点线头，“不是说手工社的老师夸你缝得稳了吗？”他把手指往后缩了缩，耳尖有点红：“想绣朵槐花当书签，针脚没走好……”说着从抽屉里拿出片绣好的槐花布片，针脚歪歪扭扭，却看得出来很用心。
平安夜的晚上，两人抱着热奶茶在图书馆复习。窗外飘起细碎的雪，万时砚忽然从背包里掏出个小盒子，打开是块手工饼干，形状是他们的名字缩写，上面撒着薄荷味的糖霜，像落了层星星。“食堂阿姨教我烤的，”他把饼干往她嘴边送，“本来想做成槐花形状，结果烤糊了两个。”
茱时微咬下一口，清甜的薄荷味混着奶香在舌尖散开。抬眼时，看见他正盯着自己的嘴角笑，伸手替她擦掉沾着的糖霜：“高三平安夜，你往我书包里塞的苹果，我到现在还记得苹果上贴的槐树叶便签。”她忽然想起那天他红着脸说“苹果太甜”，原来不是嫌弃，是藏着没说出口的欢喜。
期末考前的最后一个夜晚，图书馆闭馆的音乐响起时，两人并肩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万时砚忽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个玻璃罐，里面装着五十颗糖纸星星，每颗都印着不同的大学风景——有香樟树，有图书馆的台阶，还有军训时的迷彩服。
“从开学到现在，每天折一颗，”他把罐子递给她，罐口缠着根米白色的棉线，和高三时那个槐花露瓶上的一样，“等我们毕业，就凑够一千四百六十颗，到时候再埋个时间胶囊，这次要放我们的大学录取通知书。”
风卷着槐树叶的气息掠过，茱时微捏着冰凉的玻璃罐，忽然觉得大学的日子就像这罐星星，明明才开始没多久，却已经攒满了和他有关的、带着薄荷清凉和槐花甜香的细碎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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