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有迹可循

数学建模交流会在邻市的大学举办，出发前一晚，万时砚的背包里塞满了各种东西——印着公式的笔记本、充好电的充电宝、两包薄荷糖，还有林宇塞给他的“约会应急包”，里面居然有创可贴和防晒霜。茱时微看着他蹲在地上清点物品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万时砚，我们是去开会，不是去荒野求生。”

他猛地抬头，眼镜滑到鼻尖上，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可是万一呢？万一你不小心被纸划破手，万一太阳太大晒黑了……”话没说完就被她伸手按住肩膀，她弯腰替他把眼镜推回去，指尖擦过他的耳廓，烫得他瞬间屏住了呼吸。

“笨蛋，”她的声音像浸了蜜，“有你在，什么万一都不怕。”

高铁上的阳光格外暖，透过车窗洒在摊开的资料上，把那些复杂的公式都晒得软软的。万时砚正对着一篇论文皱眉，忽然感觉有人碰了碰他的胳膊，转头就看见茱时微举着手机，屏幕上是张偷拍的照片——他皱着眉看资料，阳光在鼻尖投下一小片阴影，嘴角却偷偷翘着。

“你什么时候拍的？”他慌忙去抢手机，耳尖红得快要滴血。

“就刚才啊，”她把手机举得高高的，笑得眉眼弯弯，“万老师认真的样子真好看，我要设成壁纸。”

他的手指停在半空中，忽然乖乖收了回去，低头在笔记本上画了个脸红的小人，旁边写着“时微是小偷，偷走了我的心”。字迹歪歪扭扭的，像怕被人看见，又忍不住想让她知道。

交流会的报告厅里坐满了人，前排的教授正在讲台上分析去年的特等奖作品。万时砚听得格外认真，笔记本上记满了要点，偶尔还侧过头跟茱时微低声讨论。她的头发垂在肩膀上，有一缕不听话地滑到了他手背上，像条柔软的小蛇，他的指尖瞬间蜷缩起来，却舍不得移开。

中场休息时，有个戴眼镜的男生走过来，手里拿着份模型设计图：“同学，我看了你们的作品，变量设定很新颖，能不能请教一下思路？”男生的视线落在茱时微身上，带着明显的好感。

万时砚下意识地往她身边靠了靠，把资料往自己这边拢了拢：“我们的思路是……”他讲得条理清晰，却故意把关键步骤含糊带过，像护着自家宝贝的小兽。

男生离开后，茱时微捏了捏他的胳膊：“你刚才怎么回事？人家是真心来请教的。”

他的耳朵红得更厉害了，声音闷闷的：“我就是……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你的思路。”其实是看见男生看她的眼神，心里像被塞了团棉花，堵得慌。

她忽然笑了，从口袋里掏出颗薄荷糖，剥开糖纸塞进他嘴里：“傻瓜，我的思路不就是你的思路吗？我们可是最佳拍档。”

薄荷的清凉在舌尖炸开，他忽然觉得心里的棉花团散开了，甜丝丝的。

傍晚的交流会晚宴设在学校的宴会厅，水晶灯的光洒在每个人身上，像裹了层糖衣。万时砚穿着新买的白衬衫，领口系着歪歪扭扭的领带——是早上对着视频学了半小时才系好的。

“你的领带……”茱时微伸手替他把领带系正，指尖划过他的喉结，感觉他的身体瞬间绷紧了，像只受惊的小鹿。

“是不是很难看？”他的声音有点发紧，其实是林宇说“男生穿白衬衫最帅”，才特意跑遍了商场买的。

“不难看，”她退后一步，看着他眼里的自己，忽然笑了，“很好看，像刚从数学书里走出来的小王子。”

他的脸“腾”地红了，刚想说什么，就被主持人的声音打断了。颁奖环节开始了，他们作为一等奖得主被邀请上台。聚光灯打在身上时，万时砚的手心全是汗，下意识地去牵茱时微的手。她的指尖凉凉的，却很稳，轻轻回握了他一下，像在说“别怕”。

接过奖杯的那一刻，他忽然看向台下，林宇站在人群里，冲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原来那个总爱调侃他的学长，一直在默默帮他。

下台时，万时砚紧紧攥着奖杯，忽然在她耳边说：“时微，我有话想对你说。”

宴会厅外的长廊铺着红地毯，窗外的月光像融化的银子，顺着栏杆淌下来。万时砚把奖杯放在旁边的桌子上，转身时不小心碰倒了什么，金属碰撞声在安静的长廊里格外清晰——是他口袋里掉出来的小盒子，上次没送出去的那种槐树叶项链，只是这次的吊坠上，刻着个小小的“微”字。

“这个……”他慌忙去捡，脸颊红得像被月光烧着了，“我本来想在颁奖后给你的，刻了你的名字……”

茱时微弯腰捡起盒子，打开时，月光刚好落在吊坠上，那个小小的“微”字闪着温柔的光。她忽然想起第一次在贩卖机前遇见他的样子，他手里的槐花包冒着热气，指尖贴着薄荷绿的创可贴，像个笨拙的小太阳。

原来喜欢真的是有迹可循的，从那个热气腾腾的清晨开始，就悄悄在心里发了芽。

“万时砚，”她把项链拿出来，转身背对着他，“帮我戴上好不好？”

他的手指有点抖，银链穿过她的发间时，不小心勾到了一缕头发。他慌忙停下，像怕弄疼她，指尖轻轻把头发解开，动作温柔得像在对待稀世珍宝。

“好了。”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点没藏住的紧张。

茱时微转过身，忽然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嘴唇。像碰碎了一颗薄荷糖，清凉的甜在舌尖炸开，混着他身上淡淡的墨香，让人忍不住想再靠近一点。

他的身体僵了僵，像被施了魔法，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把她往怀里带了带。他的怀抱很暖，像冬天里的暖气片，让人想赖着不走。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轻轻推开她一点，额头抵着她的，呼吸有点乱：“时微，我……我喜欢你，从迎新报到处第一眼见到你就喜欢，不是队友的那种喜欢，是想和你一起解一辈子数学题，一起看遍所有星星的那种喜欢。”

月光落在他的睫毛上，像撒了把碎钻。茱时微笑着，伸手碰了碰他脖子上的项链，那个刻着“砚”字的吊坠硌着手心，却暖得让人安心。

“我知道啊，”她的声音像浸了月光，软软的，“万时砚，我也是。”

长廊尽头传来脚步声，是林宇和几个同学过来了。万时砚下意识地把她往身后藏，却被她笑着拉住手。林宇看到他们紧握的手和脖子上一模一样的项链，忽然笑着转身：“走走走，我们去那边看看，别打扰人家小情侣。”

人群的笑声渐渐远了，长廊里又恢复了安静。万时砚看着她脖子上的吊坠，忽然把她的手举起来，在她的无名指上轻轻吻了一下，像在许下一个郑重的承诺。

“那我们……”他的声音有点发颤，“是不是可以……”

“可以啊，”茱时微笑着，指尖在他手心里画了个小小的爱心，“可以做不止是队友，也不止是男朋友女朋友的关系，做想和对方一起慢慢变老的人。”

他的眼睛瞬间亮了，像被点燃的银河，忽然把她紧紧抱住，奖杯在旁边的桌子上轻轻晃了晃，发出清脆的响声，像在为他们鼓掌。

远处的宴会厅传来舞曲声，混着月光一起淌进长廊。万时砚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时微，以后每天的冷笑话我还讲，每天的早餐我还买，你的数学题我全包了，好不好？”

“好啊，”她在他怀里点点头，闻着他身上让人安心的薄荷味，“不过我也要给你讲笑话，给你买早餐，你的建模模型我也包了。”

他忽然笑了，像个得到了糖果的孩子，抱着她转了个圈，奖杯从桌子上滑下来，在地毯上滚了几圈，停在他们脚边，闪着温暖的光。

月光下，两个影子紧紧依偎着，像被拉长的省略号，后面藏着无数个热气腾腾的清晨，无数个灯火通明的夜晚，无数道解不完的数学题，和一辈子说不尽的喜欢。

就像此刻，他紧紧牵着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像握着一个永远不会过期的约定。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写到最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