筹备婚礼时,第一个难题像道突然弹出的错误代码,毫无预兆地跳了出来。
茱时微的父母来城里见万时砚那天,餐厅的包厢里弥漫着客气的沉默。父亲看着万时砚递过来的简历,指尖在“农村户口”几个字上顿了顿,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小万,我知道你优秀,但时微从小没吃过苦,我们希望她能嫁个家境稳定的,至少不用为房贷发愁。”
万时砚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杯壁的温热烫得指尖发麻。他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他的父母是县城里的普通工人,供他读完大学已经耗尽积蓄,婚房的首付几乎掏空了所有家底。“叔叔阿姨,我知道我现在还不够好,但我会努力工作,一定会让时微幸福的。”
“幸福不是靠嘴说的。”母亲轻轻放下筷子,“我们不是嫌你穷,是怕你们刚结婚就被柴米油盐压垮,爱情不能当饭吃。”
那天的谈话不欢而散。走在回家的路上,晚风带着深秋的凉意,万时砚忽然停下脚步,声音涩得像砂纸磨过:“时微,要不……我们再等等?”
茱时微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忽然想起大学时他为了给她买喜欢的巧克力,省了三天饭钱,只靠白粥咸菜度日。她伸手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薄毛衣传过来:“万时砚,我要嫁的是你,不是你的家境。我爸妈那边,我来解决。”
接下来的日子,她开始像攻克建模难题一样“攻关”。周末带父母去他们的出租屋,指着墙上贴满的奖状和设计图:“爸妈,你们看,他是全国建模冠军,公司马上要给他升职了,我们的房贷压力会越来越小的。”她翻出那个记满冷笑话的本子,指着其中一页笑,“他连给我讲笑话都要提前做功课,这么用心的人,怎么会让我吃苦呢?”
父亲看着本子上那些笨拙却认真的字迹,看着女儿眼里闪着的光,沉默了很久,终于叹了口气:“罢了,你们的日子自己过,只要你们觉得值就行。”
解决了父母的顾虑,新的难题又冒了出来。万时砚的母亲来帮忙筹备婚礼,却在彩礼和嫁妆的问题上和茱时微的母亲起了争执。“我们老家的规矩,彩礼必须是八万八,少一分都不行。”母亲红着眼眶,“不然别人会说我们家儿子娶媳妇太寒酸。”
茱时微的母亲也不让步:“我们这边的习俗是嫁妆要翻倍,时微从小娇生惯养,不能受委屈。”
两个母亲各执一词,客厅里的气氛剑拔弩张。万时砚刚想开口调解,却被茱时微悄悄按住手。她端了两杯水递过去,笑着说:“阿姨,妈,其实我和时砚早就商量好了,彩礼和嫁妆我们一分不动,存起来当我们的‘应急基金’,以后不管是爸妈生病还是我们有困难,都能用得上。”她从包里掏出张银行卡,“这是我们俩攒的第一笔钱,虽然不多,但代表我们的心意。”
万时砚看着她从容的样子,忽然想起大学时她总能在他被林宇调侃得手足无措时,不动声色地帮他解围。原来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孩,早就成了他最坚实的铠甲。
婚礼前一周,公司突然通知万时砚去外地出差,说是有个紧急项目需要他去调试算法。“婚礼怎么办?”他攥着通知函,指尖泛白,“我已经跟领导说过那天要结婚了。”
“这是公司今年最重要的项目,如果你搞砸了,以后晋升就难了。”总监拍着他的肩膀,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婚礼可以推迟,机会错过了就没了。”
深夜的书房里,万时砚对着电脑屏幕发呆。建模软件上的数据流闪烁着,像无数个无解的难题。茱时微端着热牛奶走进来,看见他眼里的红血丝,忽然叹了口气:“去吧,我等你回来。”
“可是婚礼……”
“婚礼只是个仪式,”她把牛奶放在他手边,“我要的不是那一天的热闹,是往后每一天的你。”她从抽屉里掏出个小盒子,里面是枚简易的银戒指,“这个你带着,就当我陪在你身边。”
出差的那几天,万时砚每天都给她打视频电话。镜头里的他总是在实验室,眼底带着疲惫,却总在看见她时笑得像个孩子。“项目快结束了,我争取赶在婚礼当天早上回去。”他举着那枚银戒指晃了晃,“你看,它一直在陪着我。”
婚礼当天清晨,万时砚拖着行李箱冲进教堂时,婚纱还没穿好的茱时微正在化妆镜前发呆。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西装上还沾着风尘,却固执地要亲自为她戴上戒指。“我说过会回来的。”他的指尖在颤抖,把那枚用数学公式缠绕成的戒指轻轻套进她的无名指,“就像我们解过的所有题,不管多难,我都不会放弃。”
牧师问“是否愿意无论贫穷富贵都彼此相守”时,万时砚的声音格外响亮,带着点哽咽的激动。茱时微看着他眼里的自己,忽然想起那些一起冲破的难关:父母的反对、习俗的争执、工作的阻碍,原来每一个困难都不是绊脚石,而是试金石,让他们更确定——彼此就是那个值得用一辈子去珍惜的最优解。
交换戒指的瞬间,教堂的钟声忽然响起,阳光透过彩绘玻璃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戒指的碎钻闪着光,像极了当年实验室里屏幕上跳出的绿色数据——那是属于他们的,独一无二的“成功代码”。
晚宴上,林宇举着酒杯走过来,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们能成,毕竟连全国建模特等奖都拿了,这点小困难算什么。”他的目光扫过满场宾客,忽然压低声音,“其实你妈给我打过电话,问你是不是真的靠谱,我把你大学时为了给时微占座,每天早上五点去图书馆的事告诉她了。”
万时砚愣住了,转头看见母亲正和茱时微的母亲笑着聊天,手里比划着什么,像是在说他小时候的糗事。原来那些看似无解的难题,早就被悄悄埋下了温柔的伏笔。
夜深人静时,万时砚抱着茱时微坐在新房的飘窗上,窗外的月光像融化的银子。“时微,”他忽然开口,声音很轻,“谢谢你没放弃我。”
她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薄荷味,忽然笑了:“傻瓜,我们是队友啊,队友怎么能半途而废呢?”她伸手碰了碰他无名指上的戒指,“你看,我们的‘人生模型’已经通过测试了,接下来就是一辈子的运行维护啦。”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像在履行一个说了很久的承诺。月光下,两个影子紧紧依偎着,像被拉长的公式,左边是他,右边是她,中间的等号,是无数个难关也拆不散的相守。
原来最好的爱情,从不是一帆风顺的坦途,而是穿过风雨时,依然紧紧牵着的手;是面对难题时,坚信彼此就是最优解的笃定。就像此刻,他在她耳边讲了个新的冷笑话:“为什么我们的爱情像圆周率?因为它无限不循环,却永远围绕着彼此。”
她笑着捶了他一下,心里却悄悄回答:“是啊,万时砚,我们的故事,会像圆周率一样,没有尽头,只有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