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斗大森林内,白日的骄阳还高悬中天,蝉鸣裹挟着热浪在枝叶间翻涌。忽而一阵幽蓝的风掠过,云层如被无形巨手搅动的墨汁,自天际线开始疯狂翻涌、沉降,将白昼的光明一寸寸吞噬。
不过眨眼之间,天空已坠入浓稠夜色。银河轰然倾泻,碎钻般的星辰在天鹅绒天幕上流淌闪烁,北斗七星拖着银勺舀起漫天星辉。月轮自翻滚的云浪中浮起,边缘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晕,将清辉泼洒在大地上。
更远处,极光如仙女遗落的轻纱,在天幕上舒展变幻。淡紫色、青蓝色、银白色的光带相互缠绕、跃动,时而凝聚成流转的漩涡,一个庞大的身影像鱼,又像鸟,在天空中飞翔。
突然狂风大起,森林中的鸟兽仿佛感知到了巨大的危险,纷纷惊慌失措地四处逃窜,树叶被它们扑腾的翅膀和慌乱的脚步震得沙沙作响,粗壮的树木在彩色光芒的映照下,投下巨大的黑影。
菊斗罗老鬼,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菊斗罗眉头紧皱,眼中满是惊慌与疑惑。他那一向梳理得整整齐齐的长发,此刻也被狂风吹得凌乱不堪。
鬼斗罗不知道,但这股力量太过诡异,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鬼斗罗那阴森的声音在风中颤抖,他的身体微微前倾,时刻准备带着众人撤离。
邪月则一脸焦急,眼神紧紧锁定在胡列娜身上,他伸手去拉胡列娜。
邪月娜娜,我们快离开这
他的手快要拉住胡列娜时天空中突然出现一个血色漩涡,伴随着闪电,鬼斗罗眼疾手快拉住邪月,胡列娜被强大的吸力吸过去,焱开启武魂抵抗,却也无济于事,快要飞走的瞬间菊斗罗拉住他。
邪月娜娜
邪月想要去救胡列娜,鬼斗罗紧紧拉着他,吸力越来越强。
菊斗罗老鬼,先带他们走
菊斗罗抓着焱,一边吃力地抵抗着那股吸力,一边对鬼斗罗喊道。鬼斗罗迅速伸手打晕邪月,将他抱起,身形几个闪烁,朝着森林外飞速掠去。
而胡列娜,在那股强大吸力的作用下,身体不受控制地朝着血色旋涡飞去。她眼中满是惊恐,奋力挣扎着,却无济于事,最终,她的身影消失在了血色旋涡之中,天空也渐渐恢复平静,又回到先前的模样,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不知过了多久,胡列娜虚弱地蜷缩在溪边的苔藓地上,金色长发湿漉漉地紧贴着脸颊与颈窝,水珠顺着发梢不断滴落,在草叶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印记。她的睫毛微微颤动,恰似受惊的蝶翼,许久之后,才艰难地睁开一条细缝。映入眼帘的,是模糊晃动的树影,晨雾如同轻纱,将一切都晕染成毛茸茸的轮廓,看不真切。
胡列娜呃
一声低低的呻吟从她喉咙中溢出,头痛欲裂,仿佛有一把钝锯在头骨里来回拉扯,胡列娜试图用手撑地坐起,刚一用力,左手手腕便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不知何时,手腕被尖锐的石片划开一道口子,殷红的血珠正不断往外渗出,与冰凉的溪水交融在一起。
她下意识地握紧右手,掌心触碰到一个硬邦邦、冷冰冰的物件。那触感让她心头猛地一紧,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的浮木,手指本能地攥紧。低头看去,借着穿透雾气的微弱晨光,只见那是一枚巴掌大小的金色令牌,正面镌刻着两个繁复的“圣女”二字,边缘镶嵌着几粒细碎的红宝石,在昏暗的光线中闪烁着点点妖异的红光。
胡列娜这是什么?
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陌生得让她自己都吓了一跳。更让人恐慌的是,她张嘴问出这话的同时,脑子里也是一片白茫茫的混沌,除了手里这枚令牌,她想不起任何事。
胡列娜我这是在哪?我又是谁?发生什么了?
三个问题像三块巨石压在胸口,让她喘不过气来。越想回忆起什么,头痛就越是剧烈,眼前阵阵发黑,仿佛要再次栽倒在地。她用力咬住下唇,直到尝到淡淡血腥味,才勉强稳住心神。
不知何时,雾气开始渐渐散去,眼前的景象如同画卷般缓缓展开。胡列娜惊讶地发现,四周的景色竟是如此绝美。不远处,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流潺潺流淌,溪水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如同流动的水晶。溪边盛开着五彩斑斓的花,花的周围蒙上淡淡的光晕,散发出阵阵甜美的香气。远处山峦起伏,连绵不绝,山上覆盖着郁郁葱葱的树木,她从来没有见过。
胡列娜慢慢起身,下意识地伸手,紧紧抓住身旁那棵不算粗壮的树干,试图借此支撑起自己摇摇欲坠的身躯,她的身体虚弱到了极点,双腿绵软得如同煮熟的面条,每迈出一步都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她缓缓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的衣物上。身上穿着的,是一袭剪裁独特的银白色的裙子,虽能看出所用料子皆是上乘,可此刻却沾染了不少泥污,显得狼狈不堪。左边的袖子被撕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随着她微微颤抖的身体轻轻晃动。
这身衣服,当目光触及的瞬间,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心头,可任凭她如何绞尽脑汁,也无法从脑海中那片混沌里,搜寻出究竟是在何时何地穿过它。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紧紧缠绕着她,让她原本就混乱的思绪愈发迷茫。
就在这时,一阵不同于风声水声的动静从下游传来。不是鸟叫,也不是动物走动的声音,而是一种...极其轻微的水纹波动声,规律得像是人的脚步。
胡列娜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几乎是本能地屏住呼吸,往声音来源处望去。雾气缭绕的溪水中央,一个白色身影正缓步走来。
那是个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少年,穿着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与周围潮湿泥泞的环境格格不入。他赤着脚,白皙的脚丫踩在水面上,却没有沉入水中,反而像是走在平地上一样稳健。随着他的脚步,身前的溪水自动分开一条通路,两边的水花甚至还微微向上卷起,像是在恭敬地为他让路。
更让胡列娜惊讶的是,少年走过的地方,原本有些枯萎的水草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生机,翠绿的颜色迅速蔓延开来。而他身旁的几株被藤蔓缠绕的小树,那些藤蔓像是有生命般主动退缩,松开了束缚。
少年走近了些,胡列娜这才看清他的脸。长得确实好看,眉清目秀,鼻梁挺直,嘴唇的弧度恰到好处。最特别的是他那双眼睛,星辰般梦幻的瞳孔,颜色很浅,像是融化的冰,却又深不见底,带着种与年龄不符的沧桑和...好奇?
少年停在离她约莫三丈远的水面上,歪着头打量她,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他随手抬起右手,食指指尖轻轻一点,一滴水珠就从溪水里跳了出来,悬在他指尖上方。随即,水珠拉长变形,竟凝聚成一柄只有指节长短、却精致异常的小水剑,绕着他的指尖滴溜溜地旋转起来。
玄溟你醒了?命可真大啊
少年开口,声音纯净清冽,他打量着胡列娜,他活了上千万年但他不认识胡列娜。
玄溟你叫什么名字,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胡列娜只觉头部一阵剧痛,像是有无数根针在同时扎刺,她下意识地伸手紧紧抱住脑袋。
胡列娜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头好痛……
豆大的汗珠从她额头滚落,面色也因疼痛变得愈发苍白。
白衣少年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指尖原本滴溜溜旋转的小水剑“啪”地一声,瞬间散成水花,纷纷落回溪里,在平静的水面上荡起一圈圈细微的涟漪。他紧盯着胡列娜,眼神中透着探究。
紧接着,少年抬起手,轻轻朝着身旁的树枝一挥,一片嫩绿的叶子悠悠飘落。那叶子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打着旋儿飞到胡列娜的额头前,而后竟在她眼前瞬间消失不见。
奇妙的是,就在叶子消失的刹那,胡列娜原本如万针攒刺般的头痛,竟如潮水般迅速退去。她先是一怔,脸上还残留着痛苦的神情,随即缓缓放下抱住脑袋的双手,眼中满是难以置信,试探着动了动头,惊喜地发现那钻心的疼痛已然消失无踪。
玄溟失忆了?
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目光在她紧攥令牌的手上停留了一会儿,又扫过她略显苍白的小脸。
玄溟有意思,那这个呢?
他指了指胡列娜手中的令牌。
玄溟这个也不记得了?
胡列娜低头看着掌心的金色令牌,她摇了摇头,又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胡列娜我不知道它叫什么,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但我觉得...我不能丢了它
少年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突然伸出手,似乎想碰她的脸颊。胡列娜吓了一跳,猛地偏头躲开,身体因为紧张而释放出一股微弱的魂力波动。就在这时,她身后虚影一闪,一条模糊的橙红色狐狸尾巴轮廓若隐若现,虽然只是一瞬间,却被少年敏锐地捕捉到了。
少年眼中精光一闪,嘴角重新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玄溟哦?狐狸武魂?她是人类,这狐狸武魂血脉纯度还不错...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他的话让胡列娜更加茫然。武魂?那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这个词听起来有点耳熟?
就在这时,少年的脸色微微一变,原本轻松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侧过头,像是在倾听什么远处的声音,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
胡列娜也跟着竖起耳朵,她的听觉似乎比普通人要敏锐得多,仔细听了一会儿,果然听到远处林子里传来隐约的呼喊声,还有树枝被折断的噼啪声。
邪月娜娜,你在哪?
焱娜娜,你在哪里?邪月,这里有魂力残留,娜娜应该就在附近了
鬼斗罗圣女殿下,你在哪里?
菊斗罗老鬼,我们要不先回去告知教皇冕下,然后派人来找
鬼斗罗先找一会儿再说吧
声音越来越近,伴随着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和金属碰撞的脆响。当"圣女殿下"四个字钻进耳朵时,胡列娜的头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痛得她眼前发黑,身体晃了晃差点栽倒。
一些零散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昏暗的殿堂、燃烧的蜡烛、一个戴着紫金色面具的威严身影...还有两个模糊的人影,一个一身菊黄色长袍,脸上总是挂着温和的笑容;另一个则总是隐在阴影里,让人看不清楚样貌...
这些画面快得像闪电,还没等她抓住,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更深的头痛和莫名的心慌。
胡列娜圣女殿下...是在叫我吗?他们是谁...邪月..又是谁?
她喃喃自语,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白衣少年看着她痛苦的样子,眼神闪烁不定。他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几乎站立不稳的胡列娜,似乎在做什么决定。几秒钟后,他像是下定了决心,突然伸出手抓住了胡列娜的手腕。
他的手很凉,指尖却带着一丝奇特的暖意,握住她手腕的力道恰到好处,既不会让她觉得疼,又让她无法挣脱。胡列娜吓了一跳,本能地想抽回手,却发现少年的力气远比看起来要大得多。
玄溟不想被那些人找到的话,跟我走
胡列娜愣住了,看着少年近在咫尺的眼睛,一时间忘了反应。那些人...听起来似乎是在找她,但他为什么会不想让自己被人找到?而且自己也想被人找到。
胡列娜可是...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被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打断。 少年不再等她犹豫,拉着她就往密林深处跑去。他的速度快得惊人,脚步却异常轻盈,几乎听不到落地的声音。胡列娜被他拉着,脚步踉跄地跟在后面,感觉自己像一片被狂风卷起的叶子。
更让她惊讶的是,他们跑过的地方,两旁的灌木和矮树像是有生命般自动向两边分开,为他们让出一条通路,等他们跑过之后又恢复原状,不留一点痕迹。有时候遇到挡路的粗壮树干,少年甚至不用绕路,只是轻轻一碰,那树干就像是水做的一样向旁边弯曲,等他们过去后再恢复笔直。
这一切颠覆了胡列娜的认知,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