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波之国的船,在死寂的浓雾中靠岸。
踏上码头的那一刻,一股腐朽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这里没有港口应有的喧嚣,只有破败的木板和废弃的渔网。
街道两旁,店铺的门窗紧闭,零星几个走在路上的居民,脸上挂着一种深入骨髓的麻木。
鸣人攥紧了拳头。“这里……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大家看起来都无精打采的?”
他的质问,像一颗石子投进死水,没有激起任何波澜。
夜火没有理会任务委托人达兹纳催促的眼神,他只是停下脚步,环顾四周。“第一堂现场教学课,现在开始。”
他指着空无一人的港口。“注意看,这就是典型的资源垄断模型。卡多集团控制了海运,就等于扼住了这个岛国的所有物资进出口。他们掌握了定价权。”
卡卡西跟在一旁,听着这与忍者任务格格不入的词汇,感觉自己像是误入了某个大学的公开课。
夜火没有教他们索敌或侦查,他的声音平静,却在三个下忍的脑中构建出一个全新的战场。
“卡多不需要用武力征服每一个人。他只需要让你们买不起食物,付不起药费,他就控制了你们的生死。这种无形的控制,比任何忍术都更可怕。”
佐助的瞳孔中,三枚勾玉缓缓浮现。但这一次,他的目标不是敌人。
“佐助,”夜火的声音传来,“别去看查克拉的流动。去观察那个躲在窗帘后面的孩子,他的情绪是什么?量化它。”
佐助的身体僵了一下。用写轮眼去观察一个平民的绝望?这超出了他过去所有的认知。
“小樱。”
“是!”
“记录刚才路过那家店的米价,估算一下与木叶物价比值的偏差。同时,作为医疗忍者,观察街上行人的普遍健康状况。”
小樱立刻掏出随身的小本子,她的笔尖在纸上飞快地划过,表情无比严肃。
夜火最后看向鸣人。“鸣人,你感觉到了吗?”
“……”鸣人沉默着,他感受到了。那不是针对他个人的歧视或厌恶,而是一种更沉重、更广阔的无力感,压在整个城镇的上空,让每个人都喘不过气。
“记住这种感觉。”夜火总结道,“很多时候,毁掉一个国家的不是强大的叛忍,而是无孔不入的贪婪。我们执行任务,不只是为了砍倒目标,更要理解,我们砍倒的究竟是什么。”
一旁的委托人达兹纳,终于无法再忍受了。
他那张被酒精和风霜刻满痕迹的脸上,充满了焦急和愤怒。“我花钱请你们来,是当保镖的!不是来听你讲什么经济课的!”
他几乎是指着夜火的鼻子。“再不斩随时都可能出现!我们在这里多待一秒,就多一分危险!你们到底是忍者还是学者?”
卡卡西的眉毛动了动,准备上前打个圆场。
夜火却抬起手,阻止了他。他转向达兹纳,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和的学者表情。
“达兹纳先生,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我们这次成功地干掉了再不斩,然后呢?”
达兹纳愣住了。“然后……然后大桥就能建成了!”
“卡多会雇佣下一个再不斩。”夜火的回答,像一盆冰水,“他会雇佣无数个忍者,直到你的钱耗光,或者你被杀死。因为问题的根源,从来都不是一个叫再不斩的杀手。”
他指向那些麻木的民众。“根源,是他建立的这套系统。一个让所有人失去希望,只能任他宰割的系统。”
“我的学生,”夜火的声音不大,却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他们要学的,不仅仅是杀死一个叛忍。而是要学会如何摧毁一整套压迫人民的系统。”
鸣人、佐助、小樱的呼吸,在这一刻都停滞了。
他们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第一次明白,他们正在学习的,究竟是多么恐怖的知识。
这次任务的目标,在他们心中悄然发生了改变。
不再是护送一个造桥的老人。
而是解放一个被资本扼住喉咙的国家。
达兹纳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感觉自己请来的不是忍者小队,而是一个准备颠覆国家的革命导师。
卡卡西默默地退到了一边。他觉得自己跟的也不是一个忍者小队,更像是一个行走在人间的……社会学实地考察团。
夜火推了推眼镜,看着学生们眼中燃起的、与之前截然不同的火焰,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好,思想认知已经统一。”
“现在,我们去找一个合适的地点,进行本次社会调研的第一次小组讨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