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

季晚星站在沈知珩旧居的铁艺大门前，雨水顺着发梢流进衣领。她握着钥匙的手指微微发颤，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三年前的某个午后——也是这样的雨天，沈知珩撑着伞出现在她宿舍楼下，伞面倾向她一侧，自己大半个肩膀都被雨水打湿。

“你是我最得意的学生。”他说。

那声音像一缕阳光，穿透记忆里的阴霾。

她低头看着掌心的钥匙，金属被攥得发烫。她知道这把钥匙还能打开书房的暗格，那是当年他亲手教她的秘密。

门锁“咔哒”一声弹开，她推门而入。

玄关镜面映出她决然的眼神，与墙上褪色的合影形成对照。照片里，她穿着学士服，笑靥如花；他站在她身后，目光温柔。

她没有多看，径直朝书房走去。

书房内，老式台灯忽明忽暗，灰尘在光柱中飞舞。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雪松香，混杂着潮湿的气息。她走到书桌前，手指轻轻拂过桌面，留下一道水痕。

她记得这里的一切。

三年前，她送给他一支钢笔作为拜师礼。那天他接过钢笔时，指尖擦过她的手背，温度至今仍在记忆里灼烧。

“为什么选这支？”他曾问。

“因为它是限量款，只有一支刻着‘师徒’二字。”她答。

他当时什么都没说，只是将那支钢笔放进西装口袋，然后递给她一枚玉佩。

“这是我家传的信物。”他说，“从今往后，你是我的人。”

那一刻，她以为自己听出了别的意思。

此刻，她咬紧牙关，开始翻找。

账本、合同、信件……一页页快速扫过，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她知道沈知珩不会把重要文件随意放在这里，但一定有线索。

忽然，她的手触碰到书架背面的凸起。

是暗格机关。

她深吸一口气，按下机关，木板“咔嗒”一声弹开，露出一个檀木匣子。

雷声骤响，窗外一道闪电划破夜空。

她打开匣子。

里面静静躺着两样东西：一枚染血的玉佩，和一份泛黄的股权协议。

她的呼吸一滞。

玉佩正面，是她名字的刻痕。背面却隐约浮现出几个字，像是被血渍掩盖，又像是故意模糊不清。

她颤抖着拿起股权协议，翻开第一页，瞳孔猛然收缩。

签名栏上，赫然是“季晚星”三个字。

伪造的。

但她认得出，这个笔迹曾多次出现在她提交的项目报告上。

“怎么会……”她喃喃。

她猛地翻到最后一页，日期赫然写着：2021年6月17日。

正是三年前泄密案发生后的第三天。

她的心脏剧烈跳动，耳边仿佛又响起那天会议室里沈知珩冰冷的声音。

“证据确凿，你还想狡辩？”

她闭上眼，努力稳住情绪，可泪水还是滑落。

原来，她早就是沈知珩计划中的一枚棋子。

她低头看向玉佩，血迹已经发黑，像是被人刻意保留下来。

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如果沈知珩早就打算利用她，为什么要把家传信物戴在身上整整三年？

她伸手抚过玉佩背面，试图看清那些字迹。

“以命护你。”

她瞳孔一缩。

这是什么意思？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指尖不自觉地收紧。

外面的雨势渐小，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

她深吸一口气，拿出手机，将股权协议和玉佩分别拍照存档。随后仔细检查檀木匣的内侧，发现一行微小的编号刻痕。

那是沈氏集团内部用于机密文件的编码。

她将玉佩放回原处，合上匣子，恢复书架原状。

起身时，她看向窗外。

林婉如的宅邸方向，隐约可见几道车影。

她忽然想起订婚宴上那条神秘信息：“小心林婉如身边的男人，他不是保镖。”

她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但可以肯定——沈知珩身边，不止一个敌人。

她将背包带紧了紧，转身离开书房。

离场时，她格外小心，确保门窗恢复原状。走到门口，她回头看了一眼书房的方向。

风穿过半掩的窗帘，吹动桌上那张股权协议的一角。

她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大门。

雨彻底停了。

路灯下，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她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原地，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是我。”她低声说，“帮我查一个人，姓陈，是沈知珩的私人律师。”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你要查他什么？”

“三年前的一份股权协议。”她顿了顿，“还有，查一下沈知珩最近三个月的所有行程，尤其是深夜外出的时间。”

对方低声道：“你确定要查这些？”

“我需要真相。”她说，“不管它有多残酷。”

电话挂断后，她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地铁站。

身后，沈宅的灯光渐渐隐入黑暗。

季晚星站在地铁站口，雨后的风卷着湿气灌进衣领。她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倒影，瞳孔里还残留着檀木匣里那枚玉佩的轮廓。

"以命护你。"

这句话像根刺扎在心头。沈知珩若是真心要护她，为何三年前要将她推入深渊？

她把背包往肩上提了提，指尖碰到内侧夹层里的股权协议复印件。冷风吹得她打了个寒颤，她快步走进地铁站，刷卡时瞥见身后闪过一道黑影。

是错觉吗？

她加快脚步，身后却传来规律的脚步声。她拐进洗手间，从门缝里看到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停在门口张望。

她屏住呼吸，掏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喂，是我。"她压低声音，"帮我查一个人，沈知珩最近三个月的行程有没有异常。"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先别问，帮我查。"

她挂断电话，深吸一口气走出洗手间。刚才那个男人已经不见了，只有玻璃墙上倒映着她的身影，和身后匆匆走过的乘客。

地铁缓缓进站，她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手机震动起来，是匿名短信。

"别相信陈律师。"

她瞳孔一缩，立刻回拨过去，只听到机械女声："您拨打的号码不存在。"

地铁呼啸着驶入隧道，车窗外的广告灯牌忽明忽暗。她盯着自己映在车窗上的脸，忽然发现身后有个穿灰色西装的男人正死死盯着她。

她猛地起身，冲向对面车门。那人也跟着移动。她心跳加速，快速扫视车厢，看到角落里有个戴棒球帽的女孩正低头玩手机。

季晚星突然扑过去，一把抢过女孩的帽子扣在自己头上，转身时撞到一个抱着公文包的男人。文件散落一地，她顾不上道歉，顺着人流冲出车门。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她拐进一条小巷，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来电显示：未知号码。

她按下接听键。

"你现在在哪儿？"是个女人的声音，语气急促。

"你是谁？"

"我是林婉如的助理。"对方压低声音，"你必须马上离开那里，有人在跟踪你。"

季晚星猛地回头，巷口果然站着那个穿灰色西装的男人。他缓缓朝她走来，手里握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刀。

"我知道你是谁派来的。"她后退一步，脚跟抵到墙根，"沈知珩还是林婉如？"

男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都不是。"

他举起刀，季晚星转身就跑。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冲出小巷，混入街道的人流中。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男人已经消失不见。

手机又震动起来。

"来城南废弃仓库。"是陌生号码，"带上你找到的东西，我有话要说。"

她攥紧手机，心跳如鼓。

这场棋局，到底还有多少人在暗处？

血玉藏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