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晚星提前五分钟下了车。
司机在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车子很快消失在夜色里。她站在仓库区入口，雨水混着机油味渗进鼻腔。风卷着塑料袋扫过脚边，她低头看了看表：十一点二十。比约定时间早了十分钟。
她将背包往肩上提了提，绕着仓库外围慢慢走。地面湿滑，每一步都带着水声。手电筒光束扫过烧毁的货车残骸时，她停住了。轮胎上还有新鲜的泥浆痕迹，像是刚有人来过不久。
她摸出手机，信号格闪了两下就消失了。犹豫片刻，她把U盘往内衣夹层更深处塞了塞。继续往前走了几步，转角处铁门虚掩着。门把手上留着半枚带血的指纹套。
她屏住呼吸，轻轻推开门。铁锈摩擦的声音让她皱了皱眉。里面漆黑一片，只有远处高窗透进来一丝月光。她小心地迈步进去，脚步声在空旷的仓库里格外清晰。
忽然，头顶传来一阵细微的电机转动声。她抬头，三个摄像头同时亮起红光，对准了她的位置。她几乎是本能地翻身躲到集装箱后，方才站立的地方被三道激光切开，金属板发出刺耳的声响。
“季小姐比约定早了十分钟。”机械变声器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她没有回应，悄悄摸向腰间的小刀。手心已经出了汗，握得不太稳。
顶灯骤亮的时候，她已经做好准备。高台处站着一个身影，轮廓像极了林婉如。投影幕布亮起，画面一帧帧闪过，最后定格在三年前某个夜晚。
沈知珩坐在私人会所的角落，对面是一个陌生男子。两人碰杯，笑容意味深长。字幕浮现：“沈总对年轻女孩的品味，令人意外。”
季晚星指甲掐进掌心，盯着屏幕上的画面。接着，沈知珩开口了：“季晚星会帮我做完美账本。”
她瞳孔骤缩。这声音，是真的。不是伪造的。
“你告诉我这些，是为了让我背叛他？”她故意扯开衬衫第二颗纽扣，露出锁骨上的伤疤——那是沈知珩救她时，被玻璃划破的。
“我只是让你看清，”黑影轻笑，“谁才是真正的棋手。”
电脑屏幕上，U盘插入，加密文件夹显示“烬玉焚心·修正案”，创建日期是她拜师第二天。
季晚星心头一震。她以为自己是在追查真相，可早在三年前，这张棋盘就已经铺好了。
“沈氏内部审计部缺个主管。”合成音继续说着，“你考虑一下。”
她假装踉跄了一下，靠近控制台。就在黑影准备开枪的瞬间，她猛地扑过去，一把抓起U盘，塞进了膝盖结痂的伤口里。玻璃炸裂声中，她滚落台阶，手指触到鞋跟里的追踪器——原来沈知珩给的U盘里还藏着定位芯片。
冲出仓库时，暴雨倾盆。她浑身湿透，却顾不上停下。手机震动，弹出一条短信：
“别信他们说的每句话，但也不能不信。”
她盯着这条信息，忽然想起办公室那块碎玉的裂纹走向。那一刻，沈知珩的眼神不是冷漠，而是……痛。
远处仓库爆炸，火光映出她扬起的嘴角。她将两个U盘分别藏进不同的位置。一个留给真正需要的人，一个留给自己。
火场浓烟中，一道身影捡起了她遗落的耳钉。镜头拉远，修长的手指摘下面具。
林婉如的助理对着耳钉露出微笑：“老师，游戏开始了。”
背景响起加密频段的滴滴声，画面切黑，浮现一枚血色的玉佩图案。
季晚星攥着手机站在雨里，指尖发麻。
短信是沈知珩发的。可他怎么知道她会来这里？更重要的是——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她抬头望向仓库方向。火光映红半边天，浓烟滚滚升腾。刚才在仓库里听到的那段录音还在耳边回响：沈知珩说，“季晚星会帮我做完美账本。”那是他的声音，千真万确。不是伪造的。
她低头看了眼膝盖上的伤口，U盘还嵌在里面。血已经止住，可痛感却异常清晰。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别信他们说的每句话，但也不能不信。”
这句话像是什么暗号，又像是一把钥匙。她想起办公室那块碎玉的裂纹走向，还有沈知珩当时的眼神……那不是冷漠，是痛苦。
她咬牙拔出U盘，鲜血再次涌出。她从背包里翻出绷带草草包扎，动作利落得像是做过无数次。她将U盘重新藏进另一个位置，然后摸了摸耳朵——耳钉不见了。
她猛地回头，雨水顺着发梢滑落。
仓库已经完全坍塌，火势蔓延到了隔壁建筑。浓烟中，她隐约看到一个人影。那人戴着防毒面具，手里握着什么，正朝她走来。
她没有等，转身就跑。
雨水打在脸上，像是刀割。她绕过几排废弃集装箱，躲进一间半塌的维修间。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屏住呼吸，握紧小刀。
门被推开。
来人摘下面具，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
林婉如的助理。
季晚星瞳孔一缩。
“你……”她刚开口，就被对方打断。
“别说话。”他压低声音，“我不是来杀你的。”
他伸出手，掌心里是她的耳钉。
“老师让我给你带个话。”
季晚星没动。
“她说，游戏才刚刚开始。”
她盯着他，半天才开口：“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我们？”他轻笑一声，“我们在等你做出选择。”
“什么选择？”
“你是要查清真相，还是要保护沈知珩。”
她沉默。
“你以为你是在追查真相，可早在三年前，这张棋盘就已经铺好了。”
这话和刚才黑影说的一模一样。
“你怎么知道这些？”她问。
他没有回答，只是将耳钉放在她手心，转身离开。
季晚星看着他消失在雨幕中，心跳加快。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耳钉，忽然发现它有些不对劲。背面刻着一行极小的数字，像是某种编码。
她握紧耳钉，眼神渐渐坚定。
她不能相信任何人。
除了自己。
她深吸一口气，拉上背包拉链，走进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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