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心余烬

逃生舱外壳还在冒烟。季晚星用指甲抠开变形的舱门，金属摩擦声刺得耳膜生疼。她摸到左肩伤口时，指尖沾了满手湿热。三年前沈知珩教她包扎术的画面突然撞进脑海——那会儿他在医院走廊，手指缠着医用胶带，动作却格外温柔。

"你他妈倒是学以致用啊。"她对着空气骂自己。逃生绳绕过大腿两圈打了个死结，血渍立刻晕透了牛仔裤。数据芯片散落在脚边，其中一块屏显着加密文件名：《焚心纪元·草案》。雾气里飘着银色光粒，像是被碾碎的星光。

手机自动亮起。定位记录列表最上方是三年前的坐标：城南焚化厂。季晚星咬住后槽牙站起来，右腿擦伤的皮肉蹭在裤管上，疼得眼前发黑。

控制区走廊堆满焦黑的电路板。季晚星用口红在玻璃窗写下"SOS"，鲜红的字迹滴落成水珠。七岁生日那天的记忆突然涌来：沈知珩把温热的玉佩系在她脖子上，说这是能护她一生的东西。她甩头想把这些念头赶出去，后颈突然一凉，淡青印记又开始闪烁。

高跟鞋印出现在灰烬里。季晚星蹲下来看，鞋跟陷进去的深度显示对方跑得很快。实验报告残片从墙缝飘出来，"容器适配率97%"几个字让她胃部抽搐。日期写着2019年4月18号，正是她拜师那天。

焚化炉平台的风裹着铁锈味。季晚星弯腰捡起一张照片，母亲笑得灿烂，背面有沈知珩的字迹："她会是最好的容器"。她攥着相片转身时，男人正从阴影里走出来。他脖颈的印记跟着她的呼吸频率明灭。

"三年前你就在现场？"季晚星的声音像砂纸打磨铁器。沈知珩往前半步，焚化炉的余烬应声亮了几分。

"协议重启不是终止。"他说话时喉结上的印记渗出一滴金液，"是升级。"

季晚星扯开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露出锁骨下方新增的机械纹路："你给的每滴泪都是精密计算的催化剂。"玉佩碎片从口袋滑出来，在掌心烫得惊人。

沈知珩突然扑过来抱住她。他的体温和记忆里不一样，烫得吓人。"你以为我在利用你完成计划，"他的下巴抵着她发顶，"其实你在重塑我的灵魂。"

焚化炉轰地喷出烈焰。倒计时投影在两人头顶：00:02:00。季晚星看见二十三个休眠舱在炉内壁浮现，全息投影显示"容器待激活"。沈知珩西装内袋露出半截染血的协议书，标题是"烬玉契约"。

"欢迎来到焚心纪元。"耳钉突然震动，陌生频段的语音响起。季晚星转身瞬间，瞥见沈知珩眼角流出金色液体。雾气中浮现的全息投影正在说："系统迁移至新主机......"

季晚星的指尖还残留着玉佩的温度。沈知珩眼角的金液滴在她手背上，滚烫得不像人体该有的温度。

焚化炉喷出第三波烈焰时，二十三个休眠舱开始同步震动。季晚星看到自己的倒影映在金属舱壁上——发丝凌乱地贴着汗湿的脸，衬衫前襟被血渍和金液染成深浅不一的褐色。

"你改写了协议条款。"她后退半步，踩到高跟鞋印残留的灰烬。那些细碎颗粒突然沿着她的脚踝往上攀爬，像是有生命般渗进裤管。

沈知珩喉结上的印记明灭频率加快。他解开西装纽扣的动作带着某种仪式感，露出内袋里那半截染血的协议书。纸张边缘焦黑卷曲，标题"烬玉契约"四个字却清晰得刺眼。

"你以为那份协议是给你的枷锁。"他扯松领带时，季晚星注意到他锁骨下方也有机械纹路——和她锁骨处的新伤位置完全对称，"其实它锁住的是我。"

倒计时变成00:01:30。焚化炉的轰鸣声中，季晚星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那些银色光粒突然聚集成漩涡，将沈知珩西装下摆掀起一角。

他的腰部缠着渗血的绷带，医用胶带边角翘起。季晚星想起三年前医院走廊的那一幕——他当时也是这样用受伤的手指给她包扎，消毒水混着松木香，在记忆里发酵成某种钝痛。

"你把自己当容器了？"她声音发涩。耳钉又开始震动，陌生频段的语音在说："系统迁移进度47%..."

沈知珩突然抓住她手腕。体温透过皮肤传递过来，比刚才更烫。"当年车祸不是意外。"他拇指摩挲着她脉搏跳动的位置，"你才是那个被选中的人。"

季晚星甩开他的手。雾气中浮现的全息投影开始闪烁，"容器待激活"的字样扭曲成乱码。她后退时踩到实验报告残片，纸张滑动间露出背面一行小字：宿主与载体存在量子纠缠。

"所以你三年前就..."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沈知珩转身时，脖颈印记突然爆发出刺目强光。

季晚星瞳孔里映出漫天无人机的红光。它们像一群机械夜枭，从三个街区外的废弃写字楼方向飞来。耳钉接收的语音变得清晰："欢迎来到焚心纪元，容器A-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