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上场

秋末的午后，阳光懒洋洋地洒在“双枪”咖啡店的玻璃窗上，给柜台那排奖杯镀上了层暖金色。澈琉正低头算账，忽然听见周泽楷“咦”了一声，抬头就见他举着个信封，眉头微蹙。

“怎么了？”她凑过去看，信封上印着荣耀联盟的标志，“联盟寄来的？”

周泽楷拆开信封，抽出信纸看了两眼，递给她。原来是联盟十周年庆典，邀请他们这些退役老将回去做嘉宾，还要搞一场“传奇友谊赛”。

“友谊赛？”澈琉挑眉，“意思是让我们再上赛场打一把？”

他点了点头，耳尖微微泛红，像是想起了当年握鼠标的感觉，指尖无意识地动了动。

“去不去？”澈琉笑着撞了撞他的胳膊，“让你再当一次神枪手。”

“你去，我就去。”他看着她，眸里闪着光。

庆典那天，两人回到熟悉的场馆，后台已经挤满了老熟人。黄少天穿着当年的队服，正对着镜子比划剑招，看到他们进来，立刻嚷嚷：“六六！周泽楷！你们可算来了！快换队服！今天必须让他们见识下我们当年的厉害……”

叶修靠在墙边，叼着烟笑：“少天，你手速还跟得上吗？别到时候被新人笑话。”

“谁说跟不上！”黄少天立刻反驳，“我天天在荣耀里练着呢！”

孙翔也来了，怀里抱着刚会走路的儿子，女儿则像只小尾巴跟在身后，指着场地里的账号卡嚷嚷：“爸爸！那是一叶知秋！”

比赛开始前，周泽楷握着久违的鼠标，手心微微出汗。澈琉碰了碰他的手背，笑着说：“别怕，就当是在咖啡店打排位。”

他侧头看她，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当“一枪穿云”和“六六”的账号出现在屏幕上时，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比当年任何一场比赛都热烈。

黄少天的“夜雨声烦”率先冲上来，嘴里还念叨着：“看招！”操作却比当年慢了半拍，被周泽楷的狙击轻松躲过。

“老了吧！”孙翔操控着一叶知秋上前支援，战矛的轨迹依旧凌厉，却在连招时顿了顿——怀里的儿子突然哭了，他手忙脚乱地哄了两句，引得全场大笑。

叶修的散人在场上游刃有余，却故意放慢了节奏，给后辈们留足了表现空间。韩文清的拳法家依旧刚猛，却在快要击中喻文州时，悄悄收了手。

周泽楷和澈琉的配合还是那么默契，神枪手的掩护精准，双枪的突袭灵动，仿佛这五年的时光从未流逝。当“一枪穿云”的子弹和“六六”的技能同时击中目标时，两人相视一笑，眼里的光和当年夺冠时一模一样。

比赛结束后，所有人聚在场地中央，看着大屏幕上回放的精彩瞬间。黄少天还在嚷嚷“刚才那招我要是再快点就赢了”，孙翔的女儿则拿着签名笔，挨个让叔叔阿姨们在她的荣耀画册上签字。

周泽楷牵着澈琉的手，站在人群里，看着眼前的热闹，忽然觉得，退役后的生活再平淡，只要这些人还在，只要他们还能这样笑着回忆当年，那些关于荣耀的热爱，就永远不会褪色。

离开场馆时，澈琉看着手里的纪念徽章笑：“没想到老了，还能再当一次‘明星选手’。”

周泽楷低头看她，把她的手握得更紧，声音温柔得像晚风：“和你一起，什么时候都好。”

夜空下，场馆的灯光依旧明亮，像在为他们的故事续写新的篇章。咖啡店的门明天会准时打开，牛奶会继续煮得温热，拉花的爱心会越来越圆，但偶尔，他们也会想起今天——想起赛场上的键盘声，想起身边人的笑脸，想起那句藏在心底的话：

荣耀会老，但我们不会散。

时光是最温柔的刀，磨平了赛场的棱角，也悄悄带走了熟悉的身影。

黄少天走的时候，是在一个飘着雪的冬天，据说前一天还在群里和人吵荣耀新战术，笑着笑着就没声了。周泽楷和澈琉去送他，看着墓碑上那张笑得张扬的照片，澈琉的眼泪忍不住掉下来，周泽楷握紧她的手，指尖冰凉。

后来是韩文清，在医院里平静地闭上眼，床头还放着当年和叶修对战的录像带。再后来，王杰希、喻文州……那些曾经在赛场上并肩或对峙的人，像秋天的落叶，一片接一片地离开。

叶修走得最晚，在一个阳光很好的午后，靠在兴欣网吧的老位置上，手里还捏着君莫笑的账号卡，像是睡着了。澈琉看着那张布满皱纹却依旧带着笑意的脸，忽然觉得，荣耀的一个时代，是真的落幕了。

咖啡店早就关了，周泽楷和澈琉搬去了郊外的小院，院子里种着澈琉喜欢的花，还有周泽楷亲手搭的葡萄架。他们很少再提荣耀，只是偶尔翻看旧照片，看着上面年轻的面孔，相视一笑，眼里是化不开的温柔。

周泽楷的身体先垮了，躺在床上的日子，他总是拉着澈琉的手，一遍遍叫她“老婆”，声音越来越轻，却从未断过。澈琉趴在他床边，听着他的呼吸渐渐微弱，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周周，我在呢。”

他走的那天，阳光正好，葡萄架上的叶子绿得发亮。澈琉替他整理好衣领，像是他只是睡着了，还会在明天早上醒来，叫她一声“六六”。

院子里的花渐渐谢了，澈琉坐在藤椅上，看着墙上的照片，从年少轻狂到白发苍苍，那些和朋友们一起笑一起闹的日子，像电影一样在眼前闪过。她伸出手，仿佛还能摸到周泽楷发烫的耳尖，听到黄少天叽叽喳喳的声音，看到叶修叼着烟笑的样子。

意识开始模糊的时候，她好像看到了年轻的周泽楷，穿着轮回的队服，站在训练室门口，红着脸叫她“六六”。

“周周。”她笑着伸出手。

他快步走过来，握住她的手，蓝眸里的光和初见时一样亮。

“老婆。”他叫她。

“嗯，我来了。”

阳光穿过葡萄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藤椅轻轻摇晃着，像是在哼一首古老的歌。风拂过院子，带着花香，也带着那些未完的故事，飞向了很远的地方。

那里，应该有永不散场的训练室，有永远热闹的赛场，有笑着等她的周泽楷，还有一群吵吵闹闹的老朋友。

毕竟，他们说过的，荣耀会老，但他们不会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