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窗棂,落在澈琉的发梢上,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笑红尘醒来时,她还睡得安稳,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像停着只小憩的蝶。
他没舍得动,就那么静静看着,指尖轻轻拂过她的发丝。窗外传来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规律得像首催眠曲,却丝毫没影响他心头的暖意。
等澈琉醒来时,笑红尘已经不在房里。她披上外衣走出屋,看见少年正坐在沙滩上,手里拿着块贝壳,在沙地上画着什么。海风吹起他的银发,衣角猎猎作响,背影在晨光里显得格外挺拔。
“在画什么?”她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笑红尘侧头看她,眼底带着笑意,把手里的贝壳递给她:“画我们走过的地方。”
沙地上,歪歪扭扭地画着极北的冰川、星斗的古树、星罗的城墙,还有眼前这片海。每个图案旁边,都有两个紧紧依偎的小人。
澈琉忍不住笑了:“画功还是这么差。”嘴上嫌弃着,手指却轻轻抚过那些线条,像是在触摸过往的时光。
“你懂什么,这叫写意。”笑红尘挑眉,伸手将她揽进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肩上,“接下来想去哪?”
“随便。”澈琉仰头看着天边的海鸥,“有你在,去哪都行。”
少年低头,在她发顶亲了亲,声音温柔:“好。”
他们在海边又住了几日。白天并肩散步,看渔船归港,听渔民讲海里的故事;傍晚就坐在礁石上,看夕阳把海水染成金红色,直到最后一点余晖沉入海面。
离开那天,渔民们送来不少晒干的海产,笑红尘背着沉甸甸的行囊,澈琉跟在他身边,手里转着个五彩的贝壳。
“听说西边有片沙漠,里面藏着会发光的沙子。”澈琉忽然说。
笑红尘眼睛一亮:“那去看看?”
“嗯。”
两人相视一笑,转身朝着西边走去。阳光洒在他们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紧紧依偎着,像要一直延伸到天尽头。
没有了魂灵在精神之海里吵闹,旅途变得格外清净,却也多了更多属于彼此的空间。可以在篝火旁低声聊着过往的趣事,可以在星空下牵着手慢慢走,可以在遇到岔路时,只看一眼对方的眼神,就知道该往哪走。
这样的日子,简单,却踏实。就像此刻吹过的风,带着远方的气息,也带着身边人的温度,刚刚好。
沙漠比想象中更壮阔。金色的沙丘连绵起伏,像被阳光吻过的海浪,风一吹过,沙粒簌簌作响,扬起细碎的光。
笑红尘用魂力为澈琉撑起一道屏障,隔绝开灼人的热气:“这里的沙子真会发光?”
“试试就知道了。”澈琉蹲下身,抓起一把细沙。白日里的沙粒与普通黄沙无异,可当她指尖注入一丝魂力,沙粒竟泛起淡淡的荧光,像揉碎的星子。
“真的会亮!”笑红尘也来了兴致,学着她的样子注入魂力,掌心的黄沙瞬间亮起,暖黄的光芒在他指间流转,“像萤火虫。”
两人沿着沙丘往前走,偶尔会遇到耐旱的仙人掌,开着零星的小黄花,在荒漠里倔强地招摇。傍晚时,夕阳把沙丘染成橘红色,远处忽然传来驼铃声,一队商队正慢悠悠地走来。
“是日月帝国的商队!”商队首领看到他们身上的服饰,热情地打招呼,“两位是来游历的?前面有片绿洲,今晚可以在那歇脚。”
跟着商队到了绿洲,泉水清澈见底,倒映着渐暗的天色。篝火升起时,商人们围坐在一起,烤着喷香的肉串,讲着沙漠里的传说——据说绿洲中心有棵古树,能实现虔诚者的愿望。
“要去看看吗?”笑红尘看向澈琉。
“好啊。”
古树确实很老,枝干粗壮得要几人合抱,树皮上布满岁月的沟壑。月光透过稀疏的枝叶洒下来,落在树下的两人身上。
“你说,它真能实现愿望吗?”澈琉仰头看着树冠,轻声问。
笑红尘握住她的手,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不知道。但我的愿望,好像已经实现了。”
澈琉转头看他,撞进他盛满星光的眼底。少年没再说什么,只是低头吻了她。绿洲的风带着草木的清香,篝火的暖意从远处传来,没有喧嚣,只有彼此的呼吸在寂静中交缠。
第二天告别商队,他们继续往西走。沙漠的夜晚很冷,笑红尘便把她裹进自己的披风里,两人背靠着背取暖,听着远处狼的嗥叫,却一点也不觉得害怕。
“以前总想着变强,想着守护谁。”笑红尘忽然开口,声音在夜里显得格外清晰,“现在才发现,能这样安安稳稳地走着,就很好。”
澈琉往他身边靠了靠:“嗯,很好。”
天亮时,他们走出了沙漠,眼前出现一片草原。牧民们骑着马在草原上飞驰,牛羊像散落的珍珠,远处的帐篷冒着袅袅炊烟。
笑红尘牵起澈琉的手,朝着草原深处跑去。风掠过耳畔,带着自由的气息,他们的笑声落在青草地上,惊起几只蚂蚱,蹦跳着没入草丛。
前路还很长,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但只要身边有彼此,就算走得慢一点,也没关系。
草原的夜晚比沙漠温柔许多。他们借宿在牧民的帐篷里,女主人端来热气腾腾的奶茶,男主人则弹着马头琴,歌声苍凉又辽阔。
笑红尘跟着牧民学拉琴,手指笨拙地在弦上滑动,拉出的调子断断续续,惹得澈琉直笑。他却不气馁,反复练习着,直到能勉强跟上节奏,才抬头看向她,眼底带着邀功的期待。
“有进步。”澈琉笑着举杯,用奶茶敬了他一杯。
夜深后,帐篷外的篝火渐渐熄灭,只有虫鸣与风声相伴。笑红尘躺在铺着羊毛毯的地铺上,看着帐篷顶的花纹,忽然说:“以前在明德堂,总觉得日子像上了弦的钟,一刻也停不下来。”
“现在呢?”澈琉侧过身,看着他的侧脸。
“现在像被风吹着的云。”他转过头,与她对视,“慢悠悠的,想去哪就去哪。”
她忍不住笑了,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一下:“那我们就做两朵并排飘的云。”
少年的手臂收紧,将她拥入怀中。没有了精神之海里的吵嚷,连心跳声都听得格外清晰,一下下,敲在彼此的心上。
在草原待了半月,他们跟着迁徙的牧民一起移动,看牛羊啃食新绿的草芽,看雄鹰在蓝天上盘旋。笑红尘学会了骑马,能跟着牧民纵马驰骋,风吹起他的银发,衣角飞扬,像极了传说中的少年将军,只是眼底没了往日的锐利,多了几分随性。
离开前,牧民们送了他们两匹好马,还有一皮囊马奶酒。“顺着这条河往下走,能到江南。”老牧民指着东方,“那里的水是软的,风是香的。”
他们谢过牧民,骑着马,沿着河岸缓缓前行。河水清澈,映出两人并辔的身影,偶尔有鱼从水中跃出,溅起细碎的水花。
“江南……”笑红尘轻声念着这两个字,“听说那里有很多桥,还有撑着油纸伞的姑娘。”
“嗯,”澈琉点头,“还有吃不腻的甜食。”
他侧头看她,眼底的笑意温柔:“那我们就去尝尝。”
马蹄踏在青草地上,发出沙沙的轻响。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前路漫漫,却满是期待。他们不再是肩负重任的将军与谋士,只是两个携手游历的旅人,把日子过成了最惬意的模样。
偶尔,笑红尘会想起精神之海里曾经的热闹,想起雪帝与邪眼的拌嘴,想起帝天沉稳的声音。但转头看到身边的澈琉,看到她被风吹起的发丝,便觉得此刻的安静,才是最难得的圆满。
有她在身边,无论去往何方,都是好地方。
江南的雨,果然如牧民所说,带着三分软意。他们抵达时正逢梅雨季,细雨绵绵,打湿了青石板路,也打湿了两岸的柳树,绿得像要滴出水来。
两人寻了家临河的客栈住下,推开窗便是潺潺流水,乌篷船从窗下缓缓划过,船娘的歌声混着雨声,软糯得像糯米团子。
“你听,”澈琉指着窗外,“有人在唱采莲曲。”
笑红尘凑到窗边,银发散落在肩头,被细雨打湿了几缕:“不如我们也去采莲?”
午后雨歇,他们租了条乌篷船,撑船的老汉戴着斗笠,慢悠悠地摇着橹,将船划入荷塘。荷叶上的水珠滚来滚去,粉白的荷花在绿叶间探头,空气里满是清甜的香。
笑红尘伸手想去摘一朵,却被荷叶上的刺扎了下,指尖泛起红痕。澈琉笑着拍开他的手,亲自摘了朵半开的荷花,别在他耳后:“这样好看。”
少年摸了摸耳边的花瓣,耳尖微红,反手摘了片大荷叶,撑开罩在她头顶:“别淋着雨。”
荷叶的清香混着她发间的气息,萦绕在鼻尖,笑红尘忽然觉得,这江南的雨,比任何时候都要惹人喜欢。
在江南住了月余,他们几乎走遍了城里的桥。有的桥古朴,栏杆上爬满了青苔;有的桥雅致,石雕上刻着缠枝莲。澈琉总爱站在桥边看流水,笑红尘便陪着她,看阳光透过云层落在水面,碎成一片金箔。
“听说前面的镇子有灯会。”一日晚饭时,澈琉翻看着客栈老板给的小册子,“我们去看看?”
“好。”笑红尘给她夹了块桂花糕,“你喜欢就好。”
灯会那晚,镇子上张灯结彩,各式各样的灯笼照亮了夜空,比星星还要热闹。澈琉提着盏兔子灯,笑红尘跟在她身后,手里拿着刚买的糖画。人群熙攘,他总能精准地护着她,不让旁人撞到。
走到河边时,有人在放河灯。澈琉也买了一盏,提笔在灯上写了什么,轻轻放进水里。河灯顺着水流漂远,烛光在水面上摇摇晃晃,像颗跳动的星。
“写了什么?”笑红尘好奇地问。
“不告诉你。”她笑着跑开,兔子灯的影子在地上蹦蹦跳跳。
笑红尘追上去,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圈在怀里,在她耳边低声道:“是不是写了……想一直跟我在一起?”
澈琉的脸颊在灯火下泛着红,轻轻“嗯”了一声。
远处传来烟花绽放的声音,绚烂的光映在两人眼底。没有了精神之海的喧嚣,没有了过往的纷扰,只有此刻的灯火、笑声,和彼此紧握的手。
笑红尘低头吻住她,在漫天璀璨的烟火里,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这样,一直走下去吧。走到江南的雨停,走到塞北的雪落,走到时光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