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呼

澈琉刚走到火灶房外，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爽朗的笑骂声。

“九胖！你小子动作快点！这筐柴再劈不完，晚上的窝窝头可没你的份！”是大师兄张大海的声音，带着火灶房特有的烟火气。

“来了来了！”白小纯的声音紧随其后，透着点无奈的窘迫。

澈琉站在门口，忍不住弯了弯唇角。九胖？这名字和他清秀机灵的模样实在对不上，倒有种憨态可掬的反差感。

她推门进去时，正撞见张大海拍着白小纯的肩膀大笑，白小纯红着脸躲闪，手里还握着把斧头，脸颊沾了点木屑，像只被欺负了的小兔子。

“师姐？”白小纯看到她，眼睛一亮，随即又想起“九胖”这称呼被听到了，窘迫得耳朵都红透了，手忙脚乱地想解释，“不是的师姐，他们瞎叫的……”

张大海也愣了一下，挠了挠头笑道：“师妹来了？这不是看小纯年纪小，又白白胖胖的，就给起了个绰号，活跃活跃气氛。”

澈琉走过去，目光落在白小纯泛红的脸颊上，见他紧张得攥紧了斧头，指尖都泛白了，便轻声道：“九胖。”

白小纯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无措。

谁知她却弯了弯眼，语气里带着点笑意：“挺可爱的。”

白小纯彻底愣住了，连张大海都没反应过来。可爱？这词用在“九胖”身上，怎么听都觉得新奇。

“比白小纯好听。”澈琉补充了一句，目光扫过他微微鼓起的脸颊——这些日子被她用灵草补着，确实丰润了些，倒真不负“九胖”这名字。

白小纯的脸“唰”地一下更红了，从耳根一直蔓延到脖颈，手里的斧头差点没拿稳。他偷偷抬眼看澈琉，见她眉眼弯弯，眼底是真切的笑意，没有半分嘲讽，心里那点窘迫忽然就散了，反倒生出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甜。

“是、是吗？”他结结巴巴地问，声音细若蚊呐。

“嗯。”澈琉点头，视线落在他劈了一半的柴上，“我教你的吐纳法，练得怎么样了？”

“每天都在练！”提到修炼，白小纯立刻来了精神，把斧头放下，认真道，“师姐，我感觉灵力比以前稳多了，劈柴都不费劲了！”

张大海在一旁看得直乐，冲白小纯挤了挤眼：“行啊九胖，有师姐罩着就是不一样，连说话都硬气了！”

白小纯被他说得又不好意思起来，却悄悄挺了挺脊背，像是默认了“有师姐罩着”这话。

澈琉看着他这副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她伸手，像往常一样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指尖拂过那点木屑：“劈完柴来找我，教你新的步法。”

“好！”白小纯响亮地应了一声，先前的窘迫烟消云散，只剩下被夸奖后的雀跃，抡起斧头劈柴的动作都轻快了不少。

澈琉转身离开时，还能听见张大海在里面打趣：“九胖，你师姐都说你可爱了，以后这名字可就定下了啊！”

身后传来白小纯略显慌乱却带着笑意的反驳声，澈琉的脚步也轻快了几分。

澈琉再次去火灶房时，白小纯正蹲在灶台边添柴，火光映得他侧脸发红，脸颊鼓鼓的，确实有几分“九胖”的憨态。

“九胖。”她站在门口唤了一声。

白小纯手一抖，柴火差点掉在地上。他回头看她，眉头微微皱起，带着点不服气：“师姐，我一点都不胖。”他还特意挺了挺胸，想证明自己清瘦。

澈琉走近几步，目光落在他被灵草养得愈发莹润的脸颊上，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哦？那叫你什么？”她故作沉吟，“师弟？”

白小纯心里轻轻“嗯”了一声，师弟挺好，规规矩矩的。

却见她话锋一转，又道：“还是小纯？”

这声“小纯”，尾音轻轻上扬，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柔和，像羽毛轻轻搔过心尖。白小纯的耳尖倏地就红了，比灶膛里的火还要烫。他赶紧低下头，假装专心添柴，声音闷闷的：“都、都好……”

其实心里却在偷偷比较。叫师弟，太生分了；叫小纯，又好像太亲近了些，让他心跳都乱了节拍。

澈琉看着他低头时露出的那截泛红的脖颈，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她伸手，从袖中摸出个油纸包，递到他面前：“刚从膳堂拿的桂花糕，甜的。”

白小纯抬头，眼睛瞬间亮了。他最爱吃甜的，尤其是师姐给的。他双手接过油纸包，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指腹，微凉的触感让他像触电般缩回手，脸颊又红了几分：“谢、谢谢师姐。”

“拿着吧。”澈琉收回手，目光落在他手里的桂花糕上，“练完功再吃，别耽误了修炼。”

“嗯！”白小纯用力点头，把油纸包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像藏了个宝贝。他看着澈琉转身要走，忽然鼓起勇气问道：“师姐，还是叫我九胖吧……”

澈琉脚步一顿，回头看他。

他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九胖……挺好的。”至少比“小纯”听着让人心里发慌，也比“师弟”多了点师姐独有的亲近。

澈琉挑了挑眉，没戳破他那点小心思，只是弯了弯眼：“好啊，九胖。”

白小纯看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摸着怀里温热的桂花糕，忽然觉得“九胖”这名字也没那么难听了。至少，这是师姐独有的称呼，别人可没这待遇。

他偷偷打开油纸包，拿起一块桂花糕塞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心里也跟着甜滋滋的。

或许，胖点也没什么不好。

一年时光倏忽而过，白小纯在澈琉的指点和各种灵草资源的“投喂”下，修为早已稳稳站在凝气九层，在火灶房一众弟子里成了妥妥的“领头人”。

这年外门弟子名额选拔，他没按常理出牌，带着火灶房的师弟们卯足了劲，硬生生把大半名额都抢了过来。外门弟子们个个气红了脸，却挑不出错处——规则里没说火灶房弟子不能参与，更没限制名额归属，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把名额攥在手里。

白小纯却没把名额全发卖出去，特意留了一个。

张大海凑过来拍他肩膀：“九胖，留着名额干啥？火灶房多好，天天有肉吃，还能偷偷给你师姐留着热乎的，去外门受那约束干啥？”

白小纯挠了挠头，望着内门方向，耳尖悄悄泛红：“外门……离师姐近些。”

火灶房虽好，能时常吃到热乎饭菜，可他更想在修炼时能离澈琉的洞府近一点，能在去藏经阁的路上偶遇她，能在她指点功法时，不用再等她特意绕路过来。

他把这个决定告诉澈琉时，她正在整理古籍，闻言抬眸看了他一眼，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想清楚了？外门可没火灶房的伙食好。”

“想清楚了！”白小纯用力点头，生怕她觉得自己是一时冲动，“我会好好修炼，不会给师姐丢人！”

澈琉合上书，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像往常一样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去吧，有不懂的，随时来找我。”

指尖的触感依旧微凉，白小纯却觉得心里暖暖的。他用力“嗯”了一声，转身往外走时，脚步都带着雀跃。

从今天起，他就是外门弟子了。离师姐，又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