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里的喧嚣像涨潮的海水,一波波漫过耳膜。
水晶灯折射的光晃得人有些晕,混着各式香水与酒精的气息,在空气里发酵成黏稠的热。
我攥着半杯没动过的果汁,悄悄往后退了两步,指尖刚触到露台冰凉的门把手,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黄子弘凡“跑什么?才跳了几支舞。”
他的声音带着笑意,尾音被风揉得软软的。
我推开雕花木门,伦敦的晚风立刻涌过来,掀起我裙摆的一角,带着泰晤士河潮湿的凉意,瞬间吹散了鼻尖萦绕的酒气。
甘楹“里面太闷了,酒味冲得慌。”
我转过身靠在栏杆上,铁艺花纹硌着后背,倒比宴会厅里的丝绒沙发更让人安心。
远处的伦敦眼正闪烁着七彩的光,像串被打翻的玻璃珠,滚落在墨蓝色的夜空下。
黄子弘凡挨着我站定,黑色西装的袖口沾了点香槟渍,大概是刚才被谁不小心泼到的。
他侧过头看我,路灯的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
我伸手想去揪他的脸,却被他顺势握住手腕,掌心的温度烫得人心里发颤。
远处宴会厅的华尔兹舞曲漫过露台的栏杆,旋律像羽毛般轻轻搔着人的耳膜。
我忽然来了兴致,踩着拍子晃了晃他的手。
甘楹“刚才在里面跳得不尽兴,要不要再来一支?”
黄子弘凡“遵命,我的公主殿下。”
他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我的意思,往后退了半步,挺直脊背,对着我郑重地行了个标准的王子礼。
西装的下摆随着动作划出优雅的弧线,平日里圆圆的狗狗眼此刻弯成温柔的弧度,里面盛着的笑意比伦敦眼的灯光还要亮。
露台上没有光滑的地板,只有粗糙的石板路,偶尔还能踢到角落里的盆栽。
可当他的手揽住我的腰,带着我旋转起来时,那些磕绊突然都消失了——晚风成了我们的舞伴,路灯替我们打了追光,连远处大本钟的报时声,都恰好踩在了节拍上。
黄子弘凡“小心脚下,这里可比不上宴会厅的地板。”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气息拂过我的耳垂。
我仰头看他,发现他根本没看路,目光一直黏在我脸上,像是怕我下一秒就会被风吹走似的。
甘楹“你再盯着我,我们就要撞栏杆了。”
他笑着偏过头,避开旁边的白色藤椅,手腕轻轻用力,带着我转了个漂亮的圈。
黑色的裙摆扬起时,我好像听见了珍珠碰撞的细碎声响,像小时候巷口卖糖人的老爷爷摇的拨浪鼓。
黄子弘凡“还记得吗?小学毕业舞会咱俩也是这么跳的。”
我愣了一下,随即想起那个闷热的夏夜。
妈妈把一条粉色的公主裙套在我身上,裙摆短得刚过膝盖,上面缝着几颗塑料珍珠。
黄子弘凡穿着不合身的小西装,领结歪在一边,在教室后排拉着我跳踩脚舞,最后两人都被老师罚站。
甘楹“那次你踩得我脚趾头都青了。”
黄子弘凡“那是因为紧张。第一次牵女孩子的手,手心全是汗。”
他说话时,脚步慢了下来。
舞曲恰好到了收尾的段落,他带着我做了个优雅的收势,我的裙摆轻轻扫过他的皮鞋。
晚风突然停了,露台上只剩下我们的呼吸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碰杯声。
我靠在他怀里喘着气,转头看向宴会厅的方向。
落地玻璃窗里映出晃动的人影,有人举着酒杯高声谈笑,有人踩着舞步旋转,水晶灯的光在地板上投下破碎的光斑,像撒了一地的金箔。
空气里飘来淡淡的威士忌香,混着甜点的奶油味,突然让人觉得有些不真实。
从穿着制服的学生,到宴会厅里的少爷小姐,原来只需要一晚上的时间。
甘楹“纸迷金醉。”
这个词突然从舌尖冒出来,连我自己都觉得意外。
可看着眼前这一切,好像再没有更贴切的形容了。
黄子弘凡长舒了一口气,温热的掌心轻轻抚过我的后背,像是在安抚什么。
他低下头,黑亮的眸子在夜色里看得格外清楚,里面没有宴会厅的灯红酒绿,只有我的影子,安安稳稳地落在正中央。
黄子弘凡“纸迷金醉的世界里,你是我的唯一。”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我心里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水晶灯的光落在我们交握的手上,把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和我腕间的细银链,都镀上了一层温柔的金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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