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道很远,而你是我的终点线.

伦敦的夜晚总带着点湿润的凉意,即使关紧了酒店房间的落地窗,也能隐约听见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我抱着膝盖坐在地毯上,看着黄子弘凡把一沓照片倒在桌上,七八个脑袋立刻凑了过去,像群围着蜜罐的小蜜蜂。
任思凡“纪念册这事儿说了半年,总算能动手了。”
任思凡拍着手,指尖点向那一沓照片。
任思凡“第一页必须是班级大合影,谁都别想抢。”
照片里的我们穿着蓝白校服,挤在教学楼前的香樟树下。
我一眼就找到了自己,站在第三排的角落里。
而黄子弘凡就站在我斜后方,明明该看镜头的脸却微微侧着,目光像是黏在了我发顶似的。
闲杂人等小张:“啧,某些人当时就不怀好意啊。”
小张突然用胳膊肘撞了撞黄子弘凡,手里举着张运动会的照片。
闲杂人等小张:“我提议,这张必须放运动会板块的第一张!”
照片里的阳光亮得晃眼,黄子弘凡穿着红色运动服,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正弯腰冲我笑。
而我呢,站在跑道边,校服外套被风吹得鼓起一角,手里攥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脸涨得像熟透的苹果,眼睛却亮得惊人。
黄子弘凡指尖轻轻划过照片里我的脸。
黄子弘凡“记得当时你们怎么起哄的吗?”
甘楹“谁还记得啊,都三年前的事了。”
我伸手去抢照片,耳朵有点发烫。
任思凡“我记得!”
任思凡突然拔高声音,手指在照片上点了点。
任思凡“当时黄大少死活不肯报1500米,说什么‘跑那么久会影响我听数学课’,结果呢?”
我当然记得。
那天下午的操场像个巨大的蒸笼,广播里反复念着报名名单。
几个男生把黄子弘凡往报名处推,他皱着眉往后躲,白色T恤的领口被扯得松松垮垮。
闲杂人等同学:“报一个嘛,咱们班就缺个能打的。”
闲杂人等同学2:“就是,你看甘楹都在那儿看着呢,给人家露一手啊。”
我其实只是站在树荫下等人,听见他们喊我的名字,下意识抬了头,正好撞进黄子弘凡看过来的眼睛里。
黄子弘凡原本还在挣扎的动作突然停了,几秒钟后,突然拨开围在身边的人,大步走到报名台前,拿起笔在1500米那栏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黄子弘凡突然笑出声,好看的眸子把目光投向我。
黄子弘凡“当时你眼睛瞪得像小鹿,我就想,跑个第一好像也不错。”
我不服气,小声嘟囔。
甘楹“谁瞪了……再说了,谁知道你真能拿第一啊。”
小张突然拍了下大腿,像突然记起了什么。
闲杂人等小张:“重点是赌注!当时说好了,黄子弘凡拿第一,甘楹就得做他女朋友!”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开始起哄。
我倒是想起当时的自己有多嘴硬,叉着腰喊“拿第一再说”。
那语气,仿佛笃定了他不可能赢似的。
可枪响的那一刻,看着黄子弘凡像箭一样冲出去的背影,我突然就慌了。
他跑过弯道时总会往我站的方向看一眼,哪怕只有零点几秒,眼神却稳得让人心里发颤。
最后一圈,他被别人超了半个身位。
我攥着矿泉水的手指都泛白了,喉咙里像堵着团棉花,只能跟着人群喊加油。
冲线的瞬间,全场的欢呼声快把耳膜震破了。
他没有立刻去领奖牌,而是转身朝我跑来,红色的运动服在风里拉出道好看的弧线。
黄子弘凡眼神里带着点狡黠。
黄子弘凡“我跑向你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我低头抠着地毯的纹路,不敢抬头。
甘楹“我在想……这矿泉水拧不开,好丢人。”
其实我当时满脑子都是“完了他真赢了”。
看着他越来越近的笑脸,我突然就怂了,转身想躲进人群里,结果被自己的鞋带绊了一下,差点摔个屁股墩。
就是这个时候,班主任举着相机走了过来。
闲杂人等班主任:“站好站好。”
他笑着把我们往一块儿推了推。
闲杂人等班主任:“多有纪念意义的时刻。”
黄子弘凡顺势扶住我的胳膊,掌心的温度烫得我差点跳起来。
快门按下的瞬间,我正好抬头看他,他眼里的笑意像揉碎了的星光,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黄子弘凡“后来你怎么跑了?”
黄子弘凡突然问,手里的照片被他轻轻放在纪念册的内页上。
黄子弘凡“我拿着奖牌找了你整个操场。”
盒子里躺着枚有点氧化的金牌,边缘还刻着“1500米第一名”的字样。
这是我第二天在他课桌抽屉里发现的,下面压着张纸条,上面是他龙飞凤舞的字迹。
:“赌注还算数吗?”
当时我红着脸把金牌塞进了书包,对这件事不置可否。
直到在一起三个月后,才终于敢把盒子递给他。
窗外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月光透过玻璃洒进来,正好落在摊开的纪念册上。
黄子弘凡把运动会的照片小心翼翼地贴上去,又拿起支马克笔,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爱心。
任思凡突然发出一声夸张的干呕,手里举着相机咔嚓拍了一张。
照片里,黄子弘凡正低头笑,而我仰头看着他,嘴角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下去。
或许很多年后,我们会忘记伦敦的雨,忘记研学途中的风景。
但翻开这本纪念册时,总会想起那个洒满阳光的操场,想起那个冲我跑来的少年,和当时明明心动到不行,却偏要嘴硬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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