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旧粮仓早被废弃多年，蛛网密布，空气里弥漫着谷物发霉的味道。温璟然跟着顾昀舟走进粮仓深处，月白锦袍的下摆扫过地面的灰尘，留下浅浅的痕迹。他抬手拨开挡在眼前的蛛网，指尖不经意蹭到蛛网的黏丝，微微蹙眉时，眼尾自然垂下的弧度，竟带着种易碎的美感。
顾昀舟回头看了一眼，恰好撞见这一幕，喉结几不可察地动了动，转身时步伐快了半分。
【顾昀舟情绪波动：困惑（为何会注意这些）+烦躁（被无关思绪干扰）。仇恨值-23（降幅放缓，进入情感拉锯期）。】
“你看这墙。”顾昀舟的声音打破沉默。
温璟然走上前，只见粮仓东侧的墙壁上，有人用指甲刻了些歪歪扭扭的符号，像是孩童的涂鸦，又像是某种暗号。
“这是……顾昀启的笔迹？”温璟然认出这潦草的字迹，和卷宗里顾昀启的批注有些相似。
“不像。”顾昀舟摇头，指尖轻轻拂过墙面，“这符号更像边关的暗语——当年我在北境时，见过类似的。”他看向温璟然，“你在边关待过，有没有印象？”
温璟然凑近细看，符号由横、竖、斜三种线条组成，排列杂乱，却隐隐有规律。他盯着看了半晌，忽然想起原主记忆里的一个片段——母亲生前，曾教过他一种“游戏”，用树枝在地上画类似的线条，说是“能和天上的星星说话”。
“有点印象。”温璟然指尖点在其中一个符号上，“这个像‘水’，这个像‘火’……但组合起来是什么意思，我想不起来了。”
顾昀舟盯着那些符号，眉头紧锁：“北境敌国曾用类似暗语传递军情，后来被我军破译过一部分……但这组符号，比我们破译的更复杂。”他顿了顿，“我让人把这些拓下来，或许能找到懂行的人。”
两人正说着，粮仓外传来轻响。顾昀舟立刻拔刀，将温璟然护在身后——动作自然得像是演练过千百遍。
阴影里走出个穿着夜行衣的人，看到顾昀舟的刀，忙抬手示意：“是我，王二。”
王二摘下面罩，脸色发白：“顾二少爷的人查到我给太子送信，刚才在半路截杀我，我拼死才逃到这里……”他看向温璟然，递过一个沾血的纸团，“这是我从追杀我的人身上搜到的，上面有个地址，好像是……顾昀启藏东西的另一处地方。”
温璟然接过纸团，展开一看，上面写着“城南破庙，第三块地砖”。
【新线索获取：城南破庙。危险指数未知，但大概率关联“终极伏笔”（系统权限不足，无法解析）。】
“你先找地方躲起来。”顾昀舟对王二说，“此事过后，我保你安全。”王二感激地点头，转身消失在粮仓外的暮色里。
温璟然捏着那张纸，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纸面：“顾昀启藏的到底是什么？值得他费这么大功夫。”
“或许不只是贪墨的证据。”顾昀舟看着那些暗语符号，眼神深沉，“当年北境有一批军饷失踪，数目和顾昀启贪墨的正好对得上。我怀疑……他和敌国的交易，不止是私下贸易那么简单。”
温璟然心里一动，想起母亲遗物里那半块玉佩——顾家丢失的信物，为何会在母亲手里？母亲教他的“暗语游戏”，又为何和北境敌国的军情符号如此相似？
他正想开口，顾昀舟突然转身，目光落在他颈间——刚才拨开蛛网时，他领口的衣襟散开些，露出颈侧一小片肌肤，那里有颗极淡的朱砂痣，藏在锁骨上方，被月光照着，像落了点碎血。
顾昀舟的目光顿在那点红痣上，呼吸微滞。
温璟然察觉到他的视线，下意识拢了拢衣襟，挑眉：“怎么了？”
“没什么。”顾昀舟猛地移开视线，声音有些发紧，“该走了，天黑后这里不安全。”
回程的路上，两人没再说话。月光洒在石板路上，拉长了两道并行的影子。温璟然走得慢些，顾昀舟便也放慢脚步，偶尔回头看他有没有跟上时，目光总会不自觉扫过他被月光照亮的侧脸——鼻梁高挺的弧度，唇线抿紧时的倔强，甚至连睫毛投在眼下的阴影，都清晰得过分。
【顾昀舟异常关注行为+3！仇恨值-20！系统提示：此阶段易产生“口是心非”症状，例如“嘴上嫌弃，行动关心”。】
快到天牢时，温璟然忽然停下脚步：“顾昀舟，你有没有想过……”
“什么？”顾昀舟回头。
“如果……我母亲和你顾家先祖，不止是‘联姻’那么简单呢？”温璟然看着他，月光落在他眼里，像盛着一汪清水，“比如……她们是旧识？甚至……是姐妹？”
顾昀舟瞳孔骤缩，猛地想起祠堂里那幅模糊的先祖画像——画中女子的眉眼，竟和温璟然有几分隐隐的相似。
“不可能。”他立刻否定，语气却没那么肯定，“顾家先祖是武将出身，你母亲是文臣之女，家世毫无交集。”
温璟然笑了笑，没再追问。有些话点到即止，剩下的，留给时间去验证。
回到天牢时，老刘头居然还在等，手里捧着个热气腾腾的食盒：“老奴猜殿下会饿，炖了点鸡汤，您趁热喝。”
温璟然接过汤碗，暖意从指尖传到心里。老刘头看着他喝汤，忽然叹了口气：“殿下长得真像娘娘……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像有光。”他抹了抹眼角，“当年娘娘总说，等殿下长大了，要教他读《女诫》，说‘君子端方，亦要懂柔肠’……”
《女诫》？
温璟然一口汤差点喷出来。教皇子读《女诫》？这实在不像大家闺秀会做的事。
【伏笔埋入：《女诫》的异常出现。关联“母亲真实身份”（当前无解）。】
老刘头走后，温璟然靠在软垫上，手里把玩着那枚拼合完整的朱雀玉佩。玉佩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背面刻着一行极小的字，之前分开时从未注意——“日月同辉，山河共鉴”。
这八个字，既像情话，又像某种誓言。
【检测到玉佩完整后，能量波动与“城南破庙”方向产生强关联！建议宿主尽快前往探查，但需警惕“终极伏笔”触发风险！】
温璟然将玉佩贴身收好，抬头看向窗外的月亮。
从粮仓的暗语，到《女诫》的提及，再到玉佩背面的誓言……越来越多的碎片浮出水面，拼凑出一个模糊的轮廓，却又指向更深的迷雾。
他不知道这迷雾尽头藏着什么，是母亲的真相，是顾家的秘密，还是足以颠覆朝堂的阴谋？
但他知道，自己必须走下去。
身旁的卷宗被风吹得翻动起来，顾昀舟留在桌上的佩剑反射着冷光。温璟然看着那把剑，忽然想起顾昀舟刚才停在他颈侧的目光，心里莫名一动。
仇恨值-20了。
或许，这条布满荆棘的路，他不会走得太孤单。
他闭上眼，将城南破庙的地址牢牢记在心里。
明天，又是新的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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