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梅雨季刚过，空气中还残留着潮湿的气息。窗台上的绿萝又抽出了新芽，我才惊觉时间已经悄悄溜走这么多。张昊和陈泽凯自从进入高考冲刺阶段后，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偶尔在教学楼走廊遇见，也只能看到他们抱着厚厚的复习资料匆匆而过的背影。
"可可，你说我以后还能不能遇到陈泽凯了？"张雅第一百零一次趴在我课桌上哀叹，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面掉漆的地方。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她的发梢，映出淡淡的金棕色。
我刚要回答，教室后门就传来熟悉的清嗓声。刘川斜倚在门框上，校服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走不走啊？再晚食堂的糖醋排骨该卖完了。"他嘴角挂着那抹标志性的痞笑，但看向我的眼神却温柔得不像话。
这样的场景几乎每天都在上演。张雅会为见不到陈泽凯而郁闷，刘川则雷打不动地等我一起吃午饭。他们俩碰面时总要斗嘴，常常让我头疼不已——比如现在，就因为刘川说了一句"陈泽凯那种小白脸有什么好惦记的"，张雅就气得把橡皮砸在了他脸上。
蝉鸣渐起的六月，高二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结束了。暑假的第一个周末，张雅突然风风火火地闯进我家，脸颊因为奔跑而泛着红晕："可可！我哥收到录取通知书了！是第一志愿！"
我正窝在沙发里看漫画，闻言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真的？太棒了！"
"还有更棒的！"张雅兴奋地抓住我的手，掌心汗津津的，"陈泽凯也考上同一所大学了！以后我就有机会能见到他了！"她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补充道："而且...他今天也会来我家吃饭哦。"
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我不由失笑："等我换件衣服。"
夏日的阳光毒辣得很，我刚走出楼道就眯起了眼。刘川不知何时站在树荫下，白T恤被汗水微微打湿，贴在精瘦的腰身上。见我们出来，他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你们要去哪？"
得知是去张雅家庆祝，刘川的表情明显黯淡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了往常的嬉皮笑脸："那我也去。"说这话时，他的目光却飘向远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裤缝。
张雅家透着股长期无人居住的冷清。厨房里传来锅铲碰撞的声响，混合着诱人的香气。刘川好奇地探头张望，却被系着围裙的张昊一把拽了进去："来得正好，帮忙切洋葱。"
"凭什么是我啊！"刘川的抗议声淹没在抽油烟机的轰鸣里。
张雅带我参观房间时，我注意到墙上全家福的相框有些歪。照片里只有张昊和张雅，背景是某个游乐园的摩天轮。"你爸妈..."我下意识问道。
"离婚了。"张雅轻描淡写地说，手指却紧紧攥住了衣角，"爸爸工作忙，经常出差。"她突然转身拉开窗帘，刺眼的阳光瞬间填满了整个房间，"不过没关系，我都习惯了。"
我们坐在沙发上看剧时，厨房里不时传来刘川的哀嚎和张昊的训斥声。陈泽凯安静地站在灶台边炒菜，侧脸在蒸汽中若隐若现。
"开饭了！"张昊的声音终于响起。
餐桌上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最引人注目的当属中间那盘金黄酥脆的大鸡腿——我的最爱。张雅刚要伸手，张昊就板着脸指了指洗手间："洗手。"
洗手间的架子上空空如也。我们回到餐厅时，张雅向张昊要纸巾，得到的回答是"吃完饭再拿"。
"干杯！"玻璃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橙汁在杯中摇晃，映照着每个人开心的笑脸。之后刘川将手搭在张昊的肩上不知道在聊着什么。另一边，张雅正红着脸和陈泽凯讨论大学专业，说到激动处突然撞翻了果汁。
"啊！对不起！"张雅手忙脚乱地站起来，橙汁已经在我衣襟上洇开一片。
"我去拿纸巾！"她急匆匆地转向张昊，"哥，纸巾到底放哪了？"
"我卧室的储物柜。"张昊头也不抬地回答，继续和刘川说着什么。
我走进洗手间处理污渍时，突然听见张雅一声尖叫："张昊！"紧接着是一阵慌乱的脚步声。等我擦着手出来时，只看到刘川和陈泽凯面面相觑地坐在餐桌前，而张昊的卧室门紧闭着。
"怎么了？"我小声问道。
刘川摇摇头，眼神闪烁。陈泽凯则担忧地望着卧室方向，筷子在碗边无意识地轻敲。
当张雅和张昊重新出现在餐厅时，气氛明显变了。张雅递给我的纸巾有些潮湿，像是被手汗浸过。她的眼眶微微发红，却强撑着笑容："没事，我们继续吃吧。"
后半程的晚餐吃得异常安静。张昊机械地往嘴里送着米饭，刘川则时不时偷瞄他一眼。张雅假装专注看剧，但紧绷的肩膀出卖了她的情绪。只有陈泽凯依然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只是给张雅夹菜的频率明显高了。
回家的路上，夏夜的闷热让人透不过气。刘川走在我身边，路灯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他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轻握了握我的手："明天见。"
我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想起张雅临走时那个勉强的拥抱，今天发生的一切给我一种不安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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