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我和舅舅离开医院时,天空飘着细雨。上车后,舅舅示意司机将车窗降下一条缝隙,随后疲惫地揉着太阳穴靠在座椅上。他眼下的青黑显示可能整夜未眠,我识趣地保持安静,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发呆。
"先不回家。"快到目的地时舅舅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沙哑,"行李已经让人收拾好了,今晚在酒店凑合,明天的航班。"他说话时仍在按压太阳穴,仿佛这样能缓解某种持续不断的疼痛。
君悦酒店的前台像是早有准备。我们刚踏入大堂,一位制服笔挺的服务生就迎上来:"关先生?您的套房已经准备好,行李也安置妥当了。"他递来的金色房卡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605号房间宽敞得有些空旷。我的行李箱孤零零立在沙发旁,舅舅揉了揉我的发顶:"你在这休息,我还有些事要处理。"没等我回应,他的背影已消失在闭合的电梯门后。
我仰面倒在柔软的大床上,盯着天花板的几何花纹给张雅发消息:"要转学了..."
几乎瞬间跳出回复:"什么?!"三个惊叹号后跟着一连串问号。当我说明原委后,她发来哭泣的表情包:"记得每天视频!"这行字后面还跟着个紧握的小拳头。
刘川的对话框始终停留在上次去海边。我犹豫许久,终于发出:"我要转学了"。漫长的"正在输入"后,屏幕弹:"去哪里?"
我回想着原主留下来的日记并没有提到舅舅在哪个国家工作,思考了许久我才回复:"应该是国外的学校吧,反正我还要顺便搬家。"
最后刘川过了很久才恢复了三个字:"多保重。"
客房服务送来晚餐时,窗外已是华灯初上。吃完牛排后,我便早早的躺在床上睡下了…
梦中——染血的手指抚过脸颊,铁锈味萦绕在鼻尖挥之不去。
次日醒来已近中午。舅舅在客厅沙发上闭目养神,听到动静立即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饿了吧?"他起身时西装外套滑落,露出衬衫背后大片的褶皱。这身衣服分明还是昨天那套。
餐厅的骚动打断了我的观察。不远处有位珠光宝气的妇人在厉声训斥服务生,而她身后站着个穿黑色高领毛衣的年轻人。那张侧脸让我呼吸一滞——太像陆白了。但等舅舅催促我专心用餐再抬头时,人影已如雾气般消散。
机场的零食袋窸窣作响。舅舅在飞机上终于陷入沉睡,睫毛在俊俏的脸上投下两道阴影。我望着云层出神,张雅的话在耳边回响:"那个变态已经杀了十几个女孩了…"这也是让我很疑惑的地方,破窗的行为有点大招摇了。
当地正午的阳光灼得人睁不开眼,但寒冷的天气让我忍不住又多穿了几件外套,戴上了棉手套。舅舅的别墅位于城市中心的云栖御苑,纯白外墙在烈日下像块发光的方糖。推开门,冷清的空气扑面而来,智能家居的启动声在空荡的客厅里产生微妙回声。
"我平时住公司。"舅舅把钥匙抛在玄关的陶瓷盘里,清脆的碰撞声惊飞了窗外一群小鸟。他忽然转身补充:"不过以后不会了。"这句话说得太快,像早就准备好的台词。
我故意打量着挑高六米的客厅:"好像恐怖片取景地。"话音刚落,智能灯光系统突然全部亮起,暖黄光晕中漂浮的尘埃像被惊动的幽灵。
"现在…"舅舅失笑,手指划过二楼环形走廊,"去选你的房间吧。"他的皮鞋踩在钢化玻璃楼梯上,脚步声像某种精确的计时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