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驶离神社时,林雪指尖划过陶瓷鱼缸的金线。半朵樱花的留白处,有层极淡的温热——是赵竹刚才握过的地方。她低头数缸底的鹅卵石,第七颗的弧度刚好能卡住无名指,戒面折射的光斑落在赵竹手背,形成的亮斑直径,与他笔记本里记的“0.5cm标准值”分毫不差。
赵竹突然把车窗摇上1.3cm。林雪看见他喉结动了动,监测器在裤袋里震动了下,屏幕边缘漏出的绿光里,她认出那行快速闪过的字:“风速修正:3级东南风会吹乱她额前碎发,需在第17根发丝飘动时调整车窗,误差允许±0.2秒”。车座缝隙里的薄荷糖纸被气流卷起来,他伸手去按的动作顿了顿,转而用指腹轻轻把糖纸推到她脚边——正如他标注的:“废弃物处理优先级:她递过的物品,需保持可见度≥80%”。
游乐园入口的遮阳棚下,检票员笑着递来两枚纪念币:“按你算的时间来的?这枚樱花图案的,刚好在下午三点零七分能照出完整的光晕。”林雪接过硬币时,指甲蹭到赵竹的指腹,他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却在0.3秒后又伸回来,指尖悬在她手背上方2cm处——笔记本里那页折角写着:“触碰阈值测试:当她体温≥36.5℃时,允许误差‘不小心碰到’”。
旋转木马启动前,赵竹突然蹲下身。林雪低头看见他正用纸巾擦第三座位的金属踏板,擦过的轨迹与笔记本上的网格线重合,连擦拭次数都严格遵循“横向7次+纵向5次”的标注。“昨天检修时发现有毛刺,”他说话时耳尖发红,她却注意到他袖口沾着的银粉——是昨晚用砂纸打磨踏板时蹭的,细度刚好符合“不会勾到她裙摆”的参数要求。
过山车缓缓爬升时,林雪数着赵竹握紧安全压杆的指节。第三节指骨凸起的弧度,与他画的受力分析图完全一致,连用力时青筋浮现的角度都分毫不差。俯冲的瞬间,他突然偏过头,肩膀恰好挡住她无名指的戒指反光——屏幕上的警告提示还没消失:“紧急规避:反光角度≥30°时,需用肩宽2/3区域遮挡,持续时间等同俯冲时长”。
鬼屋的应急灯忽明忽暗时,赵竹的手在黑暗中晃了晃。林雪感觉到指尖扫过他的掌心,那里有块极浅的茧,形状与他练习系金鱼袋绳结时留下的红痕完全吻合。监测器的蜂鸣声被尖叫声盖过,她却在亮灯的间隙看清屏幕:“接触参数修正:当环境光≤5lux时,‘想牵她的手’子程序权限提升为‘允许执行’”。
卖棉花糖的摊位飘来甜香时,赵竹突然跑开。林雪望着他攥着棉花糖跑回来的样子,发现竹签长度比标准款短了3cm——笔记本里的算式写着:“食用舒适度计算:她抬手时,手肘弯曲角度需≤120°,竹签长度=她肩宽×0.3+臂长修正值”。棉花糖上的粉色糖丝绕成螺旋状,展开的长度刚好能绕她手腕两圈,末端的蝴蝶结与钢笔帽的流苏结如出一辙。
夕阳漫过摩天轮座舱时,赵竹的监测器突然黑屏。他慌忙按电源键的样子,让林雪想起他标注的“系统漏洞:当她睫毛在夕阳下形成0.2cm阴影时,主程序会因‘心动过载’暂停运行”。座舱升到最高点时,她听见齿轮咔嗒轻响,低头发现他的手正悬在她手背上方,指缝漏出的光斑在她手心里拼出半朵樱花——与鱼缸上的留白完美契合。
“参数错误。”赵竹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半调。林雪看见他指尖的颤抖,监测器屏幕亮起来,粉色波浪线正疯狂跳动:“所有计算失效:她的温度、她的呼吸、她的眼睛……变量‘喜欢’溢出,无法用代码量化”。他的手终于落下来,掌心的温度比鱼缸里的水更暖,重合的刹那,座舱外的晚霞突然炸开,形状像极了他反复演算的烟花轨迹。
摩天轮下降时,林雪转着无名指的戒指。反光在赵竹手背上移动,形成的亮斑越来越大,最终漫过他手腕内侧的红痕。他口袋里的橡皮掉出来,缺耳朵的小猫图案沾了点她的发香,他用她早上递的纸巾擦拭时,力道轻得像在触碰易碎的星子——正如他没写完的注释:“最终参数:当‘她’笑的时候,所有标准值自动失效,唯一指令是‘永远陪在她身边’”。
暮色漫过游乐园大门时,赵竹拎着的金鱼袋晃了晃。塑料袋上的便利贴被夕阳晒成暖金色,新添的简笔画里,举鱼缸的小人身边多了个牵手的影子。林雪数着他同步的步幅,发现比早上又小了0.3cm,刚好能让她的裙摆蹭到他的裤脚——那些藏在数据流里的温柔,终于在黄昏里长出具象的形状,比任何代码都更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