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

豆大的雨点狂暴地砸落在每一寸地面、屋顶和冰冷的金属广告牌上，发出震耳欲聋的、永不停歇的轰鸣。街灯昏黄的光晕在密集的雨幕中晕开一圈圈模糊的光域。

细密的雨线斜织成一张巨大的网，笼罩着整个灰星星球。霓虹灯光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晕染开模糊的光斑，又被飞驰而过的悬浮车碾碎，溅起一片迷离的水花。小心超人看着失灵的导航系统，微微叹了口气。站在陌生的街角，巨大的全息广告牌投射出变幻的光影，将他的影子拉长又揉碎。

迷路了。

周围的建筑在雨幕里扭曲变形，轮廓模糊不清，全然陌生的景象。他掏出通讯器，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悬停片刻，最终按下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嘟…嘟…”

短暂的忙音后，通讯被接通了，那边传来熟悉的、带着一点金属般质感的声音，背景隐约有引擎的轰鸣。“小心超人？”

“伽罗，”小心超人吸了一口潮湿冰凉的空气，声音在雨声里显得有些单薄，“我……迷路了。”

通讯那头沉默了一瞬，引擎声似乎骤然拔高。“你在哪？”

“灰星星球。”小心超人报出旁边那块巨大广告牌上闪烁的商品名。雨似乎更大了，豆大的雨点砸在金属广告牌上，发出密集而沉闷的咚咚声。

“等我，我马上就到了。”伽罗的声音斩钉截铁，随即通讯被切断。

时间在冰冷的雨水中缓慢地爬行。小心超人靠着一家早已打烊店铺的冰冷金属门框，看着雨水顺着屋檐形成小小的瀑布，砸在地上碎裂。寒意顺着湿透的布料往骨头缝里钻。不知过了多久，雨幕深处，一道明亮的蓝色光芒撕破灰暗，如同坠落的星辰，由远及近，带着引擎的呼啸疾驰而来。光芒在他面前稳稳刹住，溅起的水花几乎扑到他脚边。

光芒敛去，显露出伽罗挺拔的身影。他撑开一把宽大的黑色雨伞，快步走了过来。伞面立刻将小心超人头顶那片令人窒息的雨幕隔绝开来。

伞沿垂下的雨帘，瞬间在他们周围形成了一道朦胧的、不断滚落水珠的珠帘屏障。伞下的空间骤然变得安静，只剩下雨点砸在伞布上的沉闷噗噗声，以及彼此清晰可闻的呼吸声。

“小心。” 伽罗的声音低沉得厉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在这小小的、隔绝风雨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他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高度与蜷缩着的少年平齐。

小心超人猛地抬起头。

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甚至有些冰冷的眼眸里，此刻清晰地映着伽罗的身影，却像蒙上了一层破碎的玻璃。里面翻涌着伽罗从未见过的情绪——迷路后的茫然无措，被暴雨围困的狼狈无助，甚至还有一丝……极其罕见的、被强行压抑下去的委屈。雨水顺着他挺直的鼻梁滑下，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

伽罗的心像是被这眼神狠狠刺了一下。他伸出手，动作带着一种虔诚的轻柔，拂开小心超人脸颊边的水珠，指尖触碰到的皮肤冰冷得吓人。

“伽罗……” 小心超人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被雨水浸透的微颤，仅仅叫出这个名字，后面的话却像是被冰冷的雨水堵在了喉咙里。

伽罗凝视着那双湿漉漉的、盛满了破碎星光的黑曜石般的眼眸，心软得一塌糊涂。

伽罗把外套披在小心超人身上，吻了吻小心超人的额头

“小心，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