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暮春城的路上,飞离在前面驾着马车。
他握着缰绳的手指不自觉地紧了紧,终究没忍住,微微侧头向车厢内的玥卿问道:
钟飞离“小姐,你当时和吕掌教都聊了些什么啊?”
玥卿轻抚窗边飘动的帘布,目光悠远地望着起伏的山峦。
玥卿“求问天道而已。”
飞离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不自觉地压低。
钟飞离“那……结果是……”
玥卿神色平静,露出个浅浅的笑容。
玥卿“和一年多前一个邋遢鬼给我推演的也差不了多少。”
不过依然是大凶而已……
玥卿“掌教真人答应了我,将来若事态发展到那一步,他不会助我,但也绝不偏帮北离,望城山会始终保持中立。”
飞离眉头微蹙,声音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关切。
钟飞离“那么,小姐又许给了吕掌教什么条件?”
钟飞离“吕掌教想必不是个会轻易让步的人,他肯承诺保持中立,小姐究竟付出了什么?”
玥卿轻轻歪头,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玥卿“我嘛……”
玥卿“付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而已,你不用担心啦。”
飞离虽仍有疑惑,但回头见玥卿神色自若,毫无负担的模样,便暂且放下了心绪。
……
暮春城靠近南方,是一个江南小城,风中带着温润的潮气,吹拂着马车的帘角。
玥卿素手轻抬,掀开了车帘。
车外,那道熟悉又令人心悸的身影已然静立。
无作使依旧裹在深沉的黑袍之中,周身萦绕着挥之不去的阴诡气息。
然而,当玥卿的目光落在他脸上时,却发现那张总是充斥着阴郁和傲慢的面容,此刻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灰败。
无作使此时面色和唇色都变得极白极淡,他身上那股逼人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都被这份肉眼易见的虚弱冲淡了许多。
或许是因为别的,也是因为无作使此时的虚弱,玥卿再次面对这位曾让她恐惧到骨子里的大尊使时,她惊讶地发现,心底竟奇异的松弛。
她已经完全不会怕他了。
玥卿“大尊使!”
玥卿眉眼弯弯,笑如春风,瞬间将空气中的沉闷感一扫而空。
她利落地跳下马车,步履轻快地走到无作使面前,声音清脆又带着不容置疑的亲昵。
玥卿“可算见到你了,快上车吧,我们即刻启程去药王谷。”
无作使那双阴冷的眸子落在玥卿脸上,带着一丝探究的意味。
他敏锐地捕捉到了玥卿的不同。
以往她面对自己时,那笑容再甜,眼底深处也总藏着一丝惊惧的颤抖,像受惊的小鹿。
而此刻,她眼中的笑意直达眼底,清澈坦荡。
甚至……带着一种让他感到有些陌生的,久违的,毫无负担的关切。
无作(哥哥)“小姐似乎……心情甚好。”
他声音低沉沙哑,比往日少了几分穿透力,却依旧带着惯有的、令人不安的腔调。
玥卿仿佛没听出他话里的试探,笑意盈盈地扶住他的手臂。
玥卿“见到大尊使无恙,玥卿自然欢喜。”
这是一个玥卿很久都不敢对他做的动作,无作使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但最终并未甩开,任由玥卿带着些许不容拒绝的力道,将他半扶半引地带上了马车。
车厢内,玥卿取出温着的药盅,小心地倒出了一碗浓黑的药汁,递到无作使面前。
玥卿“大尊使,该喝药了。”
无作使瞥了一眼那碗药,嫌恶地皱紧了眉头,语气冰冷道:
无作(哥哥)“无用之物,何必再喝。”
他靠着车壁,姿态看似慵懒,却透着股难言的疲惫感。
玥卿端着药碗,在无作使身边坐下,声音轻软,却异常坚持。
玥卿“话不能这么说嘛。”
玥卿“这可是我特意跟司空长风讨来的方子,你不认识司空长风,他算是药王辛百草的半个徒弟,医术很厉害的。”
玥卿“里面的药材也都很金贵,就算不能立竿见影,但是温养经脉、固本培元的功能总是有的。”
她将药碗又往前递了递,近得几乎要碰到无作使的嘴唇。
玥卿“大尊使,你难道真想一直这样虚弱下去?连……连无相使都必须躲着不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