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拓者长了个蛀牙。
这并不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以当前掌握的医疗水平看，足以根治。
只是在检查的过程中发现，星缺少了几乎绝大多数恒牙，这也就意味着她没有第二次机会替换她的乳牙。
正常情况下这个问题在她14岁左右便会被发现，只是，星并没有那时的记忆，作为星神力量影响下的产物，她仿佛被刻意摘除了无用的时期。
好在她的“乳牙”格外结实，并不存在松动脱落的现状，在空间站的帮助下，星很快就摆脱了蛀牙的折磨。
但在帕姆的强烈要求下，丹恒决定给星好好讲解关于“恒牙缺失”事情。
资料室里，星安静的坐在凳子上，尽管这些知识让她不由眼神飘忽，心不在焉，但丹恒还是一字一句如同设定好的机器一般冷酷无情的试图把知识灌入星的大脑。
“…随着年龄增长，牙齿会随之掉落而后生长，这是一个新生的轮回。…
…但不是每个人人的牙齿都会重新生长。
脆弱幼小的乳牙，并不适合长久的使用…”
星是见过蛀牙的厉害，也见过有贝洛伯格的孩子因为吃了太多糖，牙齿几乎被蛀光的模样。
但当旧的蛀牙掉落，新的牙齿长出，仿佛是“以旧换新”魔术一般是牙齿的新生。
好像在糖果蜂蜜的包裹下，只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便能将牙齿丢弃。
“即便基因已经趋向无限的进化稳定，突变的概率也并非没有。…四的三次方的密码子搭配可能，…氨基酸的平均三种碱基搭配，小概率的普遍可能事实上不会给生活带来太多影响。”
丹恒边说边敲了敲桌子，把神游天外的人一下拉回现实。
资料室里的光线如同深海的波纹，因为运行带来的热量让地面也有些暖洋洋的，所以这里并不是海洋，深海是冰冷的。
就像教师检验学生有没有认真听讲一般，丹恒合上书，向星提出一个问题：“基因突变的结果通常有哪几种？”
星也配合的站起来，挺直了肩背：“报告，老师”
一脸认真的模样，让丹恒以为星真的在认真听，并且记住了。
“好像是三种，具体是什么，报告！我没有记住”
丹恒在心里叹了口气，并没有计较星耍宝的行为。
“至少确实是三种，这一点你答对了”
“谢谢夸奖，老师！”
“…没有在夸你”
“嘿嘿”
“不要傻笑，你的情况用牙齿矫正是无法解决的”
星挠了挠头，笑了笑，丹恒也微微勾了勾嘴角，似乎是有些无奈。
丹恒重新打开厚厚的书本，星也随之坐下了，隔着书本，她的视线落在丹恒的头顶。
在仙舟时，星见到了饮月君形态的丹恒，不，或者说是饮月·丹恒。
在罗浮将军背后走出的瞬间，在见到他的那一刻，星觉得有什么改变了。
就像一瓶汽水被打开了盖子，是需要一点时间，它就会变得风味。
也许汽水还是汽水，只是缺少了一点东西罢了。
所以不要太过苛责了，所以，星至今无法说出那些话。
那些无法释怀的因果被囫囵吞枣一般咽下，卡在喉咙口，就像回忆死死扒住了血肉。
星养过金鱼，不止一条。
但没过多久，金鱼就一副缺失生机的模样。
当时星捧着小鱼缸，急急忙忙向丹恒求助。
丹恒第一时间安抚了星的情绪，他查询了智库，也询问了星饲养的过程。
最后找到了让金鱼缺少活力的原因。
“太感谢了，好厉害啊，丹恒老师！”
“不用谢，星”
这是星才想起来，自己大半夜这样打扰丹恒休息。
“不好意思，丹恒，大晚上这样打扰你”
丹恒停下收拾的动作，他表情并没有太多变化，平静的回答。
“你很喜欢吧，这条金鱼”
“我经常见你围着它转来转去，还和三月一起给它合影”
“还偷偷剪了一点帕姆养的植株想给鱼缸做装饰把”
星听了，大惊失色连忙双手合十求饶。
“丹恒老师！你看到了啊，求求了，拜托，请不要告诉帕姆。”
丹恒双手环胸，似乎是铁面无私
“你也知道，帕姆很在意那些植物吧。”
星有些颓废的垂着肩膀，“好吧，我会和帕姆道歉的，帕姆不会做掉我吧。”
丹恒无奈的摇摇头，“做掉…你从哪里学的词，帕姆不会那么对你的。”
“而且，我会陪你一起的”
“真的吗？谢谢丹恒！”星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她平时其实表情并不多，比起语出惊人的频率，她表情生动的情况少的多。
“向帕姆好好解释就可以了，而且植株需要一定的修剪”丹恒微微偏过头，尽量不去看星闪闪发光的崇拜眼神，但语气还是放缓了许多。
事情的结果就是就是星依旧被帕姆狠狠教训了，但丹恒的理由，也说服了帕姆，帕姆同意每隔一段时间允许星从植被上剪去一点点。
当时丹恒一本正经的和帕姆解释至今让星记忆犹新。
毕竟只要她知道，游刃有余的替他找借口的丹恒垂在身侧的手有些紧张的握紧。
所以当牙仙子在悄无声息偷走了她的“恒牙”，在牙套无法纠正歪七扭八的牙齿的如今，星还是不愿意放弃。
星从资料室出来，她回到了房间，桌子上的玻璃缸里，小金鱼没什么生气。
星几步走到它面前，光速捧起鱼缸后却迟疑的顿住了。
踌躇半晌，星还是敲响了丹恒的房间门。
丹恒盯着鱼缸一会，星没有看清他的神色。
半晌，丹恒开口，“你要救活它吗？”
“？它没有死，只是不太有活力，它还没有死”星不知道为什么，强调了一遍。
似乎是并没有在意，面对星的目光，丹恒并没有过多表情。但他的语气似乎带有一点歉疚:“抱歉，星，是我的表达错误。”
也许是第二次救助的经验，接过鱼缸后，丹恒表示今天太晚了，星可以先回去休息。第二天星就可以来接回健康的金鱼了。
关于这一点丹恒确实没有说谎。
星趴在鱼缸前，颤抖的水波迷糊了视线，让鱼儿仿佛变成了某种畸形的产物。艳丽的色彩在灯光的照耀下格外醒目。
活物搅动了似水，梨膏似的鱼目在每次摆尾的潋滟里像是混浊的珍珠。
绿色的植被并不适合水里的生态坏境，又或者在离开枝丫的瞬间，它的生命就已经倒计时。
那个时候，在古海前，她也曾侥幸过。
潮水奔涌，苍空闭目。水面连着天，边界被雾气缠绕。有生灵的气息在浪花翻涌间显现，昙花一现消失在滂沱的水流里。
水下会是怎样的光景？
这里面有鱼吗？
持明族在水里也能呼吸吗？
他们有腮吗？
他们在水里会说话吗？
持明卵会说话吗？
星有很多疑问，但她此时只是安静呆着，就像一次冒险前的休憩，仿佛那些头疼欲裂的不甘都轻而易举被放下，连眼泪都无法混着雨水滑下。
丹恒走到她身后，欲言又止，星只是静静注视着他，没有开口。
当她不想说话的时候，没有人能让她开口。
金鱼忽然猛地一拍尾，溅起的水花狠狠打在近在咫尺的星脸上。鼻尖淡淡的鱼腥味，让星回了神。
突然星觉得，自己也没那么喜欢金鱼
又或者不是那么突然
基因突变通常会有三种结果，缺少一个碱基，一个碱基被替换，多出一个碱基。
其实这个问题，星知道答案，只是她没有回答。
星并不想要填写这份“零分”的答卷。
其实“恒牙缺失”无法依靠牙齿纠正器治疗，这件事情星从一开始就知道了。
其实星早就察觉…
鱼缸的小金鱼不安的游动，水缸里同类死亡的气息让它恐慌万分，仿佛不做出生机勃勃的模样，下一个被替换的便是自己。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