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什么也没有，不，严格来说就是少了她。那些高高堆叠的文件还在，那个红艳的诡异的苹果还在，那把锋利的刀还在，甚至是上面的她的血还在。
“你在干什么？”从身后传来了她的声音，诡异的像个游魂。
由于年幼的变故，至今各种暗杀仍围绕着我，她在身体素质上又是个凡人，悄无声息的出现，不被我所察觉，这是她隐瞒我的一部分，还是……
“……文件——”我侧身好让她从门外进来，这次她连防护服都没有穿，一副刚从医疗室走出来的样子。
她身上浓浓的消毒水以及血液的气味，不断刺激我的鼻粘膜。
“银老板，亲自来送？”她笑了笑，接过文件，并没有当面阅读。
“你值得银灰这么做”我脱下披风盖在她过分单薄的肩上，即使隔着皮革手套，那冰冷的体温也清晰的传来。苍白的脸，冰冷的体温，就像个死人。
我顺势环住她，头靠在她颈窝处，就像我设想的那样。即使是贴近的距离，也没有听见她心脏跳动的声音。
我的心脏，连同浑身的血液就像是被她传染冻结似得。
而这真的代表她是亡者吗？
冰冷的体温，但有理可寻。听不到心脏跳动声，也可能是她用某种方法隐藏……
但理由呢？
她为什么这么多？
我实在觉得这一切都太疯狂了，我到底是在现实还是幻境。
在童年，父母家族被政敌杀害，那时的血与泪是不甘而屈辱的。
那么现在呢？
我的泪又为何而流……
在我担任起【银灰】这个名字的近十年间，与胞妹的间隔，家乡的迂腐和政敌的刁难将我死死固定在银灰的责任上。
我作为恩希欧迪斯·西瓦艾什的时间越来越少。
我的确从前至今这些挫败感仍萦绕我心。尽管如今我已对很多都得心应手，但繁杂的事物还是使我的内心产生某种软弱的情绪。
她从不是我的太阳，就像是块浮冰，她是冷漠而又理智的，我的一切痛楚仍需要我独自承受。
但正因为彼此间的博弈，才让我能暂时压抑住我软弱的一面。
凭心而论，她的确可以说是我所认识的最为全面的智者，她是个好对手，我愿用银灰之名去认可她。
仅是如此的话，那我为何流泪……
坦白我所流泪的最为近的时间还在我在维多利亚读书的期间，至今那时的记忆都有所模糊，不，也许是我舍弃了懦弱的我的记忆罢了。
所谓世人 不正式如此吗？
等等，如果这样说的话，漏洞就太多了。
“不愧是你，我的盟友”我起身看她，从刚刚起她就并未说过一句话，似乎一直等待着我。
“别流泪，银灰”她抚去我残留眼角的泪，目光温和。“要吃苹果吗？”随着和蔼的她的笑容，那个苹果突兀的出现在她的左手上。
“为何如此执着？”我直视那双眼，她并没有掩盖一丝一毫的情绪，至少在我看来是如此。
“你的爱是自私虚假的，那些文件利益是真实的，你有什么把握认为你抓住了我？”我对她所有拥有的那小点情绪仅仅是在于她的人格魅力吗？
我始终认为这份情感并非是爱，说到底，她与我之间真的存在这种关系吗？
“那么你为何出现在这，银灰？”她眯着眼，四周静的可怕，梦境四处崩溃，一片漆黑。
“你的话到处是漏洞，你看你都这么疲惫了，在梦中你也是这么痛苦。”她说着说着竟哭了起来，悲鸣的眼泪沾满了脸庞。
她像是孩童般哭泣，为我的痛苦而痛苦，为我过去一直独自忍受的痛苦而哭泣。
单薄的肩膀颤抖着，眼睛哭得红肿。
这一切便是场幻境，充满漏洞的她和充满漏洞的我。
她不会如此怜悯我，我也不会因此而有负罪感，为我懦弱欺骗自我爱而忏悔。
虚伪的真实，漏洞伪装的爱意。
她所需要的是我的爱，还是【银灰】的爱？这场幻境究竟是我测试她还是她测试我？我们之间谁是最终的获益者？
我该就此退让吗？我该就此放弃吗？我该就此……我看着仍在我臂弯中的她——
只要我仍是【银灰】的话
那么
如果我……，那么于她于我都是轻蔑的表现。
我接过那个苹果，它在我手上变成那把刀。
我深知在这时如果我扔掉它，待我再次醒来时，我便又能见到她了——那个会为我哭泣的，肯接受懦弱的我的她。
【可我所贪心的乌托邦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无论是她是我都深知这一点。
血液弥漫开四周开始变得嘈杂，我总是失去了“她”，连同那个脆弱的我一起杀死。
于是我吻上她的唇，将刀柄捅得更深。
这真是一件疯狂的事情。
“哥哥，哥哥。”幼妹略显焦躁的声音不断地呼唤着我。但我惊醒才发现我正处于医疗室中。反胃的眩晕感沉重的打击了大脑。
正当我想起身安慰幼妹，她的声音就是传来，“哦呀，醒了吗？银灰”她笑着阳光模糊了眉眼。“哎呀，脸色有些不太好，要吃个苹果吗？”
我很难去思考那一刻再次见到她一时间心脏骤停的原因。
“那就拜托你了。”我听见自己说。
我想莫比乌斯的终点在哪也不重要了，我是银灰，她是懦弱的我的回应。
此时我才想起那份文件，是参与她精神链接虚拟测试的。由于存在个体差异，每个人所见的都各有有不同。
这究竟是她暗示我引导我走向的结局，还是我所窥见的她与我的结局？
她为我所流的泪，难道不也是为她自己流的吗？我所为她落的泪真没有一点是为了自己吗？
说到底，我们本就是凡人而已。
先我一步醒来的人不少，我有些好奇他们的见闻。
只是此后我需对她更倍加警惕，以防真有一天在我与她站在对立面之前，那个荒诞的梦会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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