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adApple篇（2）

23.

我立刻睁开眼。

是梦。

是我从床上摔下来了。脸着地。

哪怕在梦境中已经经历多次，劫后余生的剧烈心跳依旧如同初次那样震如擂鼓，久久无法平息。

我下意识往窗外看去，原本应该透出清明晴朗的夜空的玻璃此时却像被水雾笼罩一般，看不清楚外面的景象。糟糕，想起白天会议上的“涩泽龙彦白雾杀人事件”，我倒吸一口凉气，缓缓撑起刚刚直接摔下床的身子，走到窗前。

窗被我推开了——果不其然，白雾弥漫，可见度估计不超过五米。

前几天在农田里干活的时候，泥水把我整个儿一套新衣服浸得结成一块一块的，晒干之后土屑伴着些草屑扑朔朔地掉了一地，现在还在窗外晾着。我干脆掏出那套太空舰队制服套在身上，收了衣服就赶紧去找人。

我本来想去敲国木田先生的门，但他那边似乎经历了一场大战一样，门窗洞开，只有风吹起窗帘，挂在窗边飘起又缓缓降下；我又去敲太宰先生的门，这一回倒是没什么大动静——门也关着，东西也一丝不苟地摆在门前，只是敲了半天门都没人来应。我又去敲与谢野小姐的门、谷崎兄妹的门、敦和镜花的门，甚至社长的门都去敲过了。

全都是无人应答。如同死寂。

我不知道他们去哪了，电话拨出也只有忙音“嘟——嘟——”地在耳边回响，犹豫着大晚上去打扰人家也不好，所以敲了几下就离开了；路过其他职工的门前——比如春野绮罗子小姐的门口，也冷清得十分异常。

安静从物理意义上来讲是声音响度的事情，但在这种不一样的时间点，就显得很诡异。

不知不觉走到了宿舍楼梯间。

靠着楼梯间的那个小窗户，我望向外面浓稠的白雾。

看不见，什么都看不见，原本辉映着霓虹灯与探照灯的横滨市中心，闪烁着来自航运货轮的红光的横滨港，甚至高耸入云的mafia所属的五栋漆黑的大楼都缩在白雾中，无从观测。

突然有一声巨大的撞击声响起，随后是汽车警报那样的“呜哩——呜哩——”的尖叫声传来，像梦中的深空号舰载警报器一样不断贯穿着我的耳膜。我探出半个身子往下看去，却惊恐地发现已经有几辆车子头碰头尾碰尾，总而言之就是以无论影响还是性质都极其恶劣的交通事故样子坨在一起——真的被撞得不成样子，只能称“坨”了——最新加入这一坨的一位刚刚最后闪了一下前灯，然后就在黑暗中彻底熄了火。

我赶紧跑下楼去查看情况：这种情况的事故绝对会有很多伤亡——

可是车窗只映出我惊讶焦急混杂在一起的表情。

车里空无一人。

怎么回事？！我接连看过去，每辆车，无论是车头被撞得缩得皱成一团，还是车头车尾全部无一幸免、被其他车子夹在中间，里面干干净净没有一个人。我稍微松了口气，却接下来迅速又屏住呼吸：人都去哪里了？

——人都去哪里了？！我转头看向周围，路边的快餐店里还亮着灯，面对着玻璃橱窗的卡座还清晰可见地摊开着课本笔记本，邻座还放着一个书包，但整个店铺从店员到顾客都不知所踪；该关门的店铺早就漆黑一片，门前的锁横在门把手上歪歪扭扭，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再往前，原本在这个点还有刚刚加班结束的社畜抱着公文包啃饭团的24小时便利店里，也毫无意外地空空荡荡，就好像全世界的人都人间蒸发一样。

我好像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些死相千奇百怪的异能者只会在白雾散去后被发现了。

因为白雾里是没有普通人的。

没有异能的人就像是被短暂剥离出这个世界——这是一个针对异能者单方面的清缴。

我赶紧往侦探社的方向跑，拔腿就跑——这太诡异了，我目前所有已知的异能者也就侦探社众人和若干港口黑手党的家伙，在最极端的环境下服从于极端的团结是一种生存本能：这大概也是青铜时代号在极短时间内集体通过“摧毁【量子】号”的决议的原因。

但白雾的始作俑者明显没想给我逃跑或者报团的机会。

我突然发现我的影子被一束强光投到身影前方，转头却被亮得有些异常的车灯晃了眼睛，于是迅速滚到一边找掩体躲起来。撑住柱子，我看见有一辆轿车以极其迅捷的速度掠过，随后又以明显这个时代无法轻松驾驭的内角拐弯一个转身，直奔我的方向而来。

原来前进四在地面上有这么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