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adApple篇（4）

25.

“你别看他现在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立原嗤笑一声，“他在咱们那当黑手党的时候，可是全体上下都不敢忤逆的可怕玩意儿——我刚加入黑手党那会儿，有幸目睹过他的审讯现场，我现在都在做噩梦。”

我说不出话来。我能理解终极规律号为了生存、为了把人类文明带到新的家园去重建生机而向其余舰艇施以次声波氢弹的灭顶打击，也能理解青铜时代号以同样的理由歼灭量子号而背上骂名，但是我不理解在这个毫无外来侵略者的世界上，为什么会有同为人类的生物想要清除掉自己的同类，甚至想毁灭一座如此美丽繁华的城市。

就像我始终无法理解在公元纪元末期与危机纪元初期，ETO狂热分子甚至不惜献祭所有人类，也要将三体文明引入，并妄图借助它们的力量将人类摧毁。

看见我神情逐渐凝重起来，立原也收回了那一副有些戏谑有些调笑意味的神情，转而开始研究我制服上的肩章和logo。

“A-s-i-a？亚洲？”他一字一顿，“S-p-a-c-e，A-r-m-y？太空······太空什么啊？”

“army是军队的意思。”

“这什么，太空军？这种军种地球上不存在吧？”他饶有兴趣地问，“这是Cosplay制服？还是什么制服？还有几颗星星呢，跟军队的军装倒是像的很。”

“你见过军装？”我回避了前面那个问题。

“见过啊，我有个大哥，以前去从军就穿这种类似的。”他盘起腿来，“给家里拍过张照片，不过后来被人害死了。”

“这样啊······抱歉。”

我们俩相顾无言地坐了一会，一直到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才起来；这时候楼下正好传来汽车引擎轰鸣的声响，最后我看见立原突然紧张起来，一个闪身抽出不远处的铁棍凌空格挡——

“当！”金属相击发出巨大的声响，随后是火星四溅。

立原死死地拿铁棍抵着不断变换方向朝他刺去的长剑，一时间刀光剑影令人眼花缭乱。我扑过去拽住长刀刀柄往后拽，似乎是没意识到还有我这一层力道从中作梗，那把被不知名力量操纵的长刀没反应过来，被我拽得猛地往后，直接用劲插在墙壁中间塞着。

轻松得不可思议。

立原趁着时候喊我快跑，他说他得赶紧去解决掉他那个异能，然后咱俩就分开了。那把长刀在墙壁里挣了挣，看得出是很用力了——整个剑身都止不住地在晃动——最终终于把自己拔了出来，连带着“噼里啪啦”地抽出一堆破碎的水泥墙体。

原来是真的有刀光剑影追着他跑啊。所以立原的异能是什么？是······

还不等我思索，就听见楼下“哐！”的一声，像是有什么猛烈地撞上墙体。

我低下头看去。

果不其然，下面有辆车直接撞上建筑了。

就在我所站的正下方的位置。

车头的盖子都被撞得皱了起来，甚至还弹开露出了下面汩汩冒黑烟的引擎。

更令人震惊的是，在如此惨烈的撞击之下，依旧有一个人——或者说人形生物——从冒着浓烟、甚至大有起火之势的车厢内慢慢爬了出来，甚至还有余裕站在已经废弃的车子边上拍一拍身上沾染上的尘灰，再抬起头看向我。

那一瞬间我连呼吸都滞住了。

那个“人”身上穿着的分明是和我被清洗的那套新衣服一模一样的装束，发型也与我来到这里后修剪得一模一样，更重要的是——“她”通体漆黑如投下的影子，只有眼睛部分整个儿一片泛着如鬼火般幽幽的蓝色荧光，额上镶嵌着一块散发着微弱红光的宝石。

那应该就是立原高速我的、要击碎才能取回异能的东西了。

我们俩相顾无言地对视了一会儿，还是我先反应过来要跑——眼见着我有所动作了，“前进四”（我姑且这么叫它，因为我实在是没什么给追杀我的东西——哪怕它是我的异能——起什么别的名字的闲情逸致）也开始同步地在楼下跟着我的方向狂奔起来。

该说这异能真的有点蠢吗······？我边跑边想，然后就眼睁睁地看着前进四不知怎地就变出——或者说自动召唤来——一辆汽车，打起火来，开始围着这栋建筑开始疯狂地转圈。

一副我不出来就不停的架势。

我真的要思考一下“危机纪元末期人类比公元人不懂变通”这件事究竟是不是真的了。

在末日战役（幸存的五艘战舰成员都这么叫，毕竟确实是人类引以为傲的太空军工被无情摧毁的末日）之后，联合舰队全军覆没的消息传过来的同时，也传来了许多幸存者驾驶着微型救生仓逃离的消息。其中不乏公元人——甚至他们占了大多数。

虽然公元人对于我们那个年代适应能力不太强，很多理念也难以接受，但是在危急来临的时候，最快恢复冷静并做出有效判断的也正是那一批人。

他们其中甚至没有权限调取高级数据，却依旧能够通过现有的所有资料做出正确的抉择。

而我现在算半个公元人。所以对思维（前进四有思维吗？）比较低下的前进四的行为感到了深深的······被蠢到了。

但是这么绕着也没办法。尚且不知其他人和涩泽龙彦的战斗过程（他们见没见到涩泽龙彦还是个问题）、或者和自己异能战斗的情况（立原还跟我提到说“异能者打败异能的情况极其稀少，全世界好像都没有多少报上去的数据。”）如果真的要等到涩泽把异能解除——无论他是自愿的还是非自愿的——黄花菜都要凉了。

我于是站在楼道的阴影里，透过栏杆的缝隙看着下面不厌其烦地开着车一圈一圈疾驰过去的前进四——它这下速度减慢了一点，没有一开始追击我那么快（但是也够快了），或许也是清楚我没办法趁它不注意，硬生生地从这边大楼跳过中间间距落到对面那个楼内。

所以我首要目的是得接近它。

接近前进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