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使这样说,独孤清墨却不后悔,如果重来一次,她还是会骗他。
这是家族的责任。
李俶静静地听着,心中翻天覆地。
他想象着她幼年便被剥夺了女儿家的快乐,想象着她如何在刀光剑影中,以单薄的肩膀扛起家族重担。
不是愤怒,而是铺天盖地的心疼与怜惜。
他终于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冰凉微颤的手。那属于女子的纤细与柔软,让他心里也软下来。
“清墨,”他唤她的名字,声音有些难过,“该说抱歉的是我。是我来得太晚,让你独自承受了这么多。”
他看着她骤然抬起的、带着震惊的眼睛,一字一句,“你知道吗?知道你是女子,我心中……唯有喜悦。”
“喜悦?”清墨喃喃重复,难以置信。
“是,喜悦。”李俶握紧她的手,“因为我爱的人,自始至终,都是一个如此坚韧,让我心折的女子。不是悖逆人伦,不是镜花水月,而是真真切切,可以光明正大去爱慕的。”
他知道了,他接受了,他……甚至因此而喜悦。
李俶抬手,抚摸着她的脸蛋,“从此以后,你不必再独自背负这秘密。你的责任,我来分担;你的路,我陪你走。”
山谷幽幽,溪水长流。在这一刻,所有的伪装与隔阂尽数消融。
夕阳西下,将两人的身影拉长,交织在一起。
山间古寺,钟声悠远,香火缭绕。
沈珍珠一身素衣,未施粉黛,独自跪在庄严的佛前。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身后多了一道阴影,一道目光牢牢锁定了她。
珍珠心中一紧,缓缓睁开眼,并未回头,只是轻声道,“安二哥,你怎么来了?”
她对他的熟悉,让她听脚步声就能认得。
“珍珠,”他的声音沙哑,“我找了你很久。你为何总是躲着我?为何要留在那李俶身边?他有什么好?他能给你的,我安庆绪同样能给,甚至更多!”
珍珠深吸一口气,终于转过头,平静地看向他。
“安二哥,”她的声音清晰而坚定,“你的心意,珍珠一直知晓。也曾……动心过。”
安庆绪眼中瞬间爆发出光芒,急切地想要抓住她的手:“珍珠!你终于……”
“但是,”珍珠打断了他,微微侧身,避开了他的触碰,目光澄澈,“也已经过去了。”
“安二哥,人心只有方寸之地,装不下太多人。从前,那里有过你的位置,但如今,那里已被另一个人填满了。现在是他,往后……也只会是他。”
“李俶!又是李俶!”安庆绪猛地站起身,额角青筋暴起,声音痛苦,“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他不过是利用你!他根本不懂你!只有我!只有我安庆绪才是真心待你!”
沈珍珠却依旧跪得笔直,神色未有动摇,“他待我如何,是我与他之间的事。至于安二哥的真心。”
她顿了顿,轻轻摇头,“珍珠……承受不起,也不愿承受。”
“好!好!沈珍珠!你好得很!”他死死盯着她,眼神怨毒如蛇,“你会后悔的!总有一天,你会跪着来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