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宫,紫宸殿。
今日的朝会,气氛从一开始就透着凝重。
端坐于龙椅之上的李隆基,眉宇间带着倦怠与烦躁。
而立于百官之前的杨国忠,则眼神阴鸷地扫过队列中的某些官员,最后落在了李俶身上,又看向站于他身后的独孤清墨身上。
他安插在广平王府乃至东宫的耳目,虽未能探知李俶与独孤清墨郊外之行的详情,却捕捉到了李俶可能已经得到名单的风声。
“陛下!”杨国忠率先出列,声音洪亮,带着莫名的架势,“臣,有本要奏!近日查获,朝中有人结党营私,暗通款曲,其心可诛!”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不少官员下意识地低下了头,生怕被他盯上。
李隆基微微前倾身体:“哦?杨卿所指何人?所通又是何处?”
杨国忠早有准备,从袖中取出一份奏折,他每念一个名字,朝堂上便响起一片细微的抽气声,这些皆是素有清名、或明或暗与杨党不合的官员。
“彼等或与边将往来过密,或与藩镇书信频繁,更有甚者,其门下宾客与吐蕃、回纥商人接触甚多!此等行径,不得不让人怀疑其有里通外国、投敌叛国之嫌!恳请陛下明察,将这些居心叵测之徒下狱严审!”
这一顶“投敌叛国”的帽子扣下来,分量极重!被点名的官员们脸色骤变,有人怒目而视,有人浑身颤抖。
李隆基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晚年虽倦政,但最忌恨的便是结党与叛国。杨国忠此举,精准地戳中了他的痛点。
杨国忠见皇帝面露愠色,心中得意,话锋猛地一转,如同毒蛇吐信,直刺向一个早已家破人亡的名字。
“而且,陛下!据臣所知,此前因‘流寇’而满门被屠的吴兴太守沈易直,其所谓‘清廉’,恐怕也是伪装!他与名单上这些逆臣私下交往甚密,多次利用职务之便,向吐蕃传递我大唐边境布防、粮草转运之机密!其心可诛,其罪当诛九族!虽其人已死,但其叛国之名,必须昭告天下,以儆效尤!”
他竟然连死人都不放过!不仅要坐实沈易直的“叛国”罪名,还要让他死后蒙羞,永世不得超生!
独孤清墨攥紧拳头,看向身前的李俶,杨国忠将李俶置于一个极其尴尬的境地,若沈易直是叛徒,那你广平王的孺人是沈易直的女儿,又如何自处?
“砰!”李隆基猛地一拍龙案,显然已被彻底激怒,“沈易直?他竟也敢叛国?!真是死有余辜!”
眼看皇帝盛怒,局势即将一发不可收拾。
“杨相所言,多系猜测与关联,并无确凿人证物证,证明张侍郎、颜郎中等诸位大人,以及已故的沈易直,确有投敌叛国之实。”
李俶开口,“尤其是沈易直一案,其满门遭屠,惨状犹在眼前。若其真是叛徒,为何又会遭此毒手?此中疑点重重,岂能因几句风闻奏议便定其叛国重罪?”
他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地看向李隆基:“陛下,治国当以法度为先,刑赏需有实据。恳请皇爷爷,下旨彻查此事,待拿到真凭实据,再行定夺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