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听着孙子的话,暴怒的情绪稍稍平复。
他虽偏信杨国忠,但并非完全昏聩,也知道仅凭杨国忠一面之词就处置这么多官员,确实难以服众。
他烦躁地挥了挥,“罢了!俶儿所言,不无道理。此事……就依广平王所奏,着令三司会同核查,务必查明真相,再行议处!退朝!”
说完,他不耐烦地起身,在内侍的簇拥下离开了大殿。
杨国忠看着李俶,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心中对李俶的杀意更浓。
东宫书房内,门窗紧闭,太子李亨来回踱步,脸色比往日更加苍白,眉宇间积压着焦虑。
“俶儿,”李亨终于停下脚步,声音带着疲惫,“你也看到了,杨国忠这是狗急跳墙了!他定是察觉到了什么,才会如此不管不顾,抢先下手,这是冲着我们来的!”
李俶沉声道:“父王明鉴。他此举正是欲盖弥彰,也恰恰证明我们寻找盟友的方向是对的。只是……他动作太快,我们尚未来得及……”
“来不及了!”李亨猛地打断他,语气中带着急迫,“我们现在势弱,拿什么跟他硬碰硬?他今日能在朝堂上公然诬陷,明日就能罗织更多罪名!”
他走到李俶面前,紧紧抓住儿子的手臂,“俶儿,听父王一句,此时……当以退为进,适时让步啊!”
“父王的意思是……?”
“崔彩屏!”李亨压低声音,“正式册立她为你广平王府的正妃!将典仪办得风风光光,让全长安的人都知道!”
“不行!”李俶脱口而出,声音因激动而微微提高。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独孤清墨,他怎能在此刻,用立另一个女人为正妃的方式,去伤害她,去否定他们之间刚刚确认的心意?
“为何不行?!”李亨不解地看着儿子异常激烈的反应,“不过是一个王妃的名分!给她便是!俶儿,你向来顾全大局,今日为何如此执拗?”
李俶张了张嘴,那理由堵在喉咙口,却一个字也不能说。他如何能告诉父亲,他心中所属并非崔彩屏,甚至不是沈珍珠,而是独孤清墨?
他不能说出真相,却又无法接受这个提议。
最终,他只能强行将翻涌的情绪压下,避开父亲探究的目光,找着站不住脚的理由,“父王……沈家冤案未雪,珍珠尚在别院。此时若大张旗鼓册立崔氏为正妃,朝臣会如何看我们?”
李亨皱起了眉,“俶儿!沈易直已经死了!珍珠一个孺人,安抚便是!你今日在朝堂上为他沈家说话,已是仁至义尽!此刻,我们必须向杨国忠表明姿态!”
他叹了口气,带着最后的耐心劝道:“俶儿,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有些牺牲,是必须的。一个王妃之位,换来喘息之机,值得。”
李俶垂下眼睛,他爱的人近在咫尺,他却连拒绝一个不爱的女人的名分,都找不到一个能宣之于口的理由。
而他的婚姻都在被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