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水庵，山风拂面，归时仿佛踏在云端。
他几步跟上走在前面的独孤清墨，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漾着前所未有的明亮光彩，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与平日那个沉稳持重的广平王判若两人。
“清墨，”他的声音里带着紧张，更多的却是按捺不住的欣喜，“你方才对母亲所言……可是当真？真要……一辈子照顾我？”
独孤清墨脚步未停，耳根却在他直白的追问下愈发透红。
她目视前方，努力维持着平日的清冷语调，“殿下何必重复追问。”
“自然要问个明白，”李俶绕到她身侧，微微俯身，试图捕捉她躲闪的目光，“此言重于泰山，俶不敢或忘，更想听得真切。”
山道寂静，只闻鸟鸣与两人的脚步声。独孤清墨被他灼灼的目光看得无所遁形，终是停下脚步，抬眸看向他。
“李俶，”她第一次在宫外，无人之处，直呼其名，声音轻而清晰，“我独孤清墨，言出必践。”
她微微顿了一下，似在斟酌词句，“若你不介意我仍需以男子身份行走于世间，若他日……尘埃落定，我能恢复女儿身，不再需要这层身份庇护……”
山风掠过，吹起她额前的碎发，她望着他，一字一句。
“那时，你若心意依旧，我……便与你在一起。”
话音落下，周遭仿佛瞬间静谧。
李俶只觉得心头被巨大的喜悦充盈，都要溢出来。
他看着她微红的脸颊和认真的眼睛，所有的不安与试探都烟消云散。
“我怎会介意？”他声音低沉，带着深情与笃定，“无论你是何装扮，你都是独孤清墨，是我李俶认定的人。我等你，无论多久。”
他没有再追问，也没有再靠近，只是这样深深地看着她，目光温柔而坚定。
独孤清墨在他的注视下，心头微颤，她轻轻嗯了一声，复又转身向前走去。
李俶跟在她身后，望着她挺拔又带着几分单薄的背影，脸上的笑容再也抑制不住，灿烂夺目。
长安，东宫偏殿。
烛火通明，太子李亨端坐主位，眉头紧锁，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紫檀木的扶手。
“父王，王兄！”李倓的声音带着长途跋涉后的沙哑，“我亲眼所见，安思顺将军当着我的面，写好了奏疏，加急递送往京城。”
安思顺，虽与安禄山有族亲之名，却素来忠直，对安禄山的狼子野心早有警惕。
殿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李亨看向李俶，眼神中带着询问。
李俶缓缓抬眸，眼中没有意外，只有了然，“奏疏……皇爷爷定然是收到了。”
“那为何至今毫无动静？！”李倓猛地站起身，脸上满是困惑与愤懑，“安禄山在范阳招兵买马，其势日盛，天下皆知！皇爷爷难道就坐视不理吗？”
“正是因为天下皆知，皇爷爷才更要坐视不理。”李俶的声音带着无奈，“或者说，他并非不理，而是选择了按下不表。”
“按下不表？”李倓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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