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李隆基不是傻子,他疑心最重,很快就让安禄山进京。
安禄山称病拒不进京的消息,在朝堂内外激起了千层浪。
他的奏表被送到御前时,李隆基指尖摩挲着冰冷的玉圭。
御书房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病了?”李隆基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威压,“他安禄山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朕召他入京时病了?太子,俶儿,你们怎么看?”
李亨面露忧色,谨慎,“父皇,安禄山镇守范阳,手握重兵,若其真有异心,不可不防。然,仅凭称病一事便下定论,未免……是否再派使者探问?”
李隆基未置可否,目光转向一旁沉默的李俶:“广平王,你说。”
李俶上前一步,身姿挺拔,“皇爷爷,孙儿以为,安思顺将军的奏疏在前,安禄山称病拒召在后,其心已昭然若揭。再派使者,不过是打草惊蛇,让他更加警惕。”
“哦?”李隆基眼中精光一闪,“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李俶抬起头,迎上皇帝审视的目光,说出了早已思忖好的计划:“安禄山此前不是屡次进言,说为皇爷爷在范阳觅得了天下罕见的良马,欲亲自护送进京吗?如今他病了,这马,总不能不送。”
“孙儿愿请旨,以接取良马、探望病情为名,亲自前往范阳。一则,全了皇爷爷体恤臣子之心;二则,可亲眼看看他范阳的军备、士气,探一探他安禄山的虚实!”
此言一出,李亨顿时变色,“俶儿!不可!范阳如今是龙潭虎穴,你亲自前去,太过凶险!”
李隆基却微微眯起了眼睛,打量着这个沉稳的孙儿。
他深知此行风险,但李俶的提议,无疑是目前打破僵局的办法,这份胆识,让他既欣赏又忌惮。
“你可知,若安禄山真有反意,你此去,便是羊入虎口?”李隆基缓缓问道。
李俶神色不变,目光坚定,“孙儿知道,若安禄山无反心,孙儿代皇爷爷探病接马,可安其心。若他真有反意…孙儿此行,亦可为朝廷争取备战的时间,摸清其底细。”
御书房内陷入沉寂,只听得见烛火燃烧的噼啪声。李隆基凝视李俶良久,终于,沉声道:“准奏。”
消息传到世子府,独孤清墨正在书房内整理卷宗,闻讯时,执笔的手微微一顿,一滴墨迹在宣纸上晕染开来。
她抬眸,看向窗外渐渐沉落的夕阳,天边云霞如血。
广平王府内,仆从们脚步匆匆,为殿下准备行装。
后园僻静处,李俶与独孤清墨相对而立。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此去范阳,步步杀机,安禄山绝非善类,定会百般试探,甚至……”独孤清墨的声音依旧清冷,但却带着关心,“万事小心。”
李俶深深望进她眼底,想将她的模样刻入心中,“放心,为了大唐,也为了……”他笑了笑,“我一定会平安回来。”
他伸出手,指尖在半空微滞,最终只是轻轻拂过她束发的巾冠,动作克制而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