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临骁抬手看了看表,时针已经指向八点。ICU外的走廊上,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晨光,在白色地砖上投下细长的影子。他走到谢妈妈身边,轻轻拍了拍这位憔悴的中年妇女的肩膀。
"阿姨,我们得先走了。"他声音放得很轻,生怕惊扰了病房里的宁静,"舒望要回去开咖啡店,照顾小葵。我也得去公司了。"
谢妈妈抬起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辛苦你们了,大半夜的跑过来。"
一旁的符舒望正在收拾散落的病历和缴费单,闻言抬起头,发髻边一缕碎发垂下来,衬得她眼下青黑更加明显。她朝谢清宴招招手:"手续都办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钱我转你微信。"
谢清宴从缴费窗口小跑过来,米色针织开衫的袖口沾了些水渍。她接过单据时,吉临骁注意到她指尖在微微发抖——就像十三年前高一期末考试前,她紧张得把铅笔芯按断时的样子。
"谢谢你们。"谢清宴的声音有些哑,像是哭过,"改天请你们吃饭。"
符舒望突然张开双臂,给了她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谢清宴明显怔了一下,随后放松地靠进好友肩头。吉临骁看到符舒望在她耳边说了什么,谢清宴的耳尖立刻红了起来。
"认识都十三年了,你还是这么客气。"符舒望松开手,故意板起脸,"下次再说谢谢,我就把高二你写的情书复印一百份发到同学群里。"
谢清宴瞪大眼睛:"符舒望!那些早就不算数了!"
林嘉树不知何时站在了谢清宴身后,手里拿着两杯冒着热气的豆浆。他自然地递了一杯给谢清宴,另一杯给谢妈妈,然后朝吉临骁点点头:"改天聚。"
吉临骁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拍了拍林嘉树的肩膀:"有时间一起吃饭。"他故意加重了"一起"两个字,感觉到掌心下的肌肉有一瞬间的紧绷。
走出医院大门时,初秋的阳光正好。吉临骁深吸一口气,试图冲散肺里积攒了一夜的消毒水味。符舒望已经快步走向停车场,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急促的节奏。
"你走那么快干什么?"吉临骁小跑着追上她,"又不是赶着去投胎。"
符舒望猛地转身,发梢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你不觉得奇怪吗?"
"什么?"
"清宴和嘉树。"符舒望压低声音,眼睛却亮得惊人,"六七年了,从来没听她说过他们在一起了。今天突然这么亲密..."
吉临骁掏出车钥匙,滴滴两声解了锁:"前有符知夏隐瞒你,后有谢清宴也不足为奇。"
这句话像按下了什么开关。符舒望拉开车门的动作顿住了,脸色变得复杂起来。吉临骁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补充:"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你说得对。"符舒望钻进副驾驶,砰地关上门,"我们这群人,最擅长的就是互相隐瞒。"
车子驶出医院停车场时,早高峰的车流已经开始拥堵。吉临骁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打,余光瞥见符舒望正盯着手机——屏幕上是"海风特遣队"的微信群,最后一条消息是今天早上吉临骁发的一个OK的手势。
"你觉得钟宴丞知道吗?"符舒望突然问。
吉临骁差点踩错刹车:"知道什么?"
"清宴和嘉树的事。"符舒望转过头,阳光透过车窗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喜欢清宴那么多年..."
吉临骁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后视镜里,医院的大楼正在远去,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目的阳光。他想起今早在走廊拐角看到的那个身影——是钟宴丞站在阴影里,镜片后的眼睛死死盯着谢清宴靠在林嘉树肩头的画面。
"我不觉得他们真的在一起了。"吉临骁突然说。
符舒望猛地扭头:"什么意思?"
绿灯亮起,吉临骁踩下油门:"你记得大二那年,林嘉树偶遇清宴时,林嘉树拍的相片***?"
"记得啊,当时我还问他们在哪里遇到的."
"谢清宴在群里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只是林嘉树和我们聊而已。"吉临骁打断她,“如果,他们真在一起了,谢清宴不可能一直沉默,不说一个字。”
符舒望沉默了。车窗外,城市的轮廓在晨光中逐渐清晰。舒望的甜店招牌一闪而过,吉临骁突然想起什么:"等等,你说清宴写的情书...该不会是给钟宴丞的吧?"
符舒望笑而不答。车子拐进一条小巷,停在"舒望的甜"门前。玻璃门上挂着"准备中"的牌子,透过窗户能看到里面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正趴在桌上画画。
"到了。"吉临骁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