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脚步声。

不，是拖着什么重物的声音。

罗丽的手指猛地收紧，把金离瞳的手攥得更紧了些。他的意识已经不太清醒了，呼吸越来越浅，像是随时会断气的蜡烛。但她不敢松手，她怕一松手，这个人就会从她指缝里溜走。

那声音越来越近。

"吱呀——"

石门被推开了一道缝。

罗丽迅速扫了一眼四周，房间里唯一的藏身之处就是墙角那个半人高的石柜。她咬咬牙，扶起金离瞳。他的身体轻得吓人，像片落叶似的贴在她身上。

"别睡。"她低声说，边说边把他往石柜那边挪，"等躲过这一关，我再给你换药。"

金离瞳的头靠在她肩上，鼻尖蹭过她的颈侧。他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声含混的喘息。

罗丽屏住呼吸，轻轻拉开石柜的门。里面堆着几卷发黄的纸册，还有一盏熄灭的铜灯。她小心翼翼地把金离瞳放进去，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

"等我。"她说。

他眼皮颤动了一下，手指微微蜷起，像是想抓住什么。

罗丽轻轻合上门，转身面对门口。那道缝隙里透进来的光被黑影遮住了，像是有谁站在外面。

她悄悄摸到墙边，抓起一个空瓷瓶。这是她能找到的唯一能当武器的东西。

"咔哒。"

门外传来指甲刮过石壁的声响。

罗丽的心跳漏了一拍。

门突然被撞开。

一股腥风扑面而来。

她看清了来者。

那是个半人半鬼的东西，皮肤青黑，眼睛只剩两个漆黑的窟窿。它的手臂扭曲地垂在地上，指尖拖着一串暗红的痕迹。最可怕的是它胸口插着一根锁链，另一端消失在虚空里。

罗丽没等它靠近，直接把瓷瓶砸了出去。

"砰！"

瓶子在怪物头上炸开，碎片四溅。

它发出一声刺耳的嘶吼，朝她扑来。

罗丽往后一退，脚后跟撞到了石柜。她听到里面传来轻微的响动，是金离瞳在动。

"别出来。"她心里默念。

怪物的动作突然停住。

它歪着头，像是嗅到了什么气味。那对黑洞洞的眼眶转向石柜。

罗丽心头一紧，正要冲过去，怪物已经伸出爪子，直直刺向石柜。

"住手！"

一道银光闪过。

怪物的手腕被斩断，黑色的血喷洒而出。

罗丽愣住了。

她看到门口站着一个身影。

是茉莉。

那个穿着金王妃礼服的女人握着一柄短剑，剑尖还在滴血。她的眼神冰冷，脸上却带着笑。

"你果然在这里。"她看着罗丽，声音温柔得像个姐姐，"我就知道你会带着他来找这些东西。"

罗丽慢慢后退，挡在石柜前："你怎么会……"

"你以为师父只封印了他的记忆？"茉莉走近几步，裙摆扫过地上的黑血，"他连你的存在都抹去了。可有些事，不是你想藏就能藏住的。"

罗丽的心跳得厉害。

茉莉的目光落在石柜上："他在里面吧？让我看看他现在什么样。"

"别过来。"罗丽警告道。

"你看你紧张的。"茉莉笑了，"我只是想见他最后一面。"

"你对他做了什么？"罗丽咬牙问。

"我？"茉莉的笑容更深了，"我只是给了他想要的。一个完整的记忆，一个让他愿意付出一切的爱人。"

罗丽的手指慢慢收紧。

茉莉继续说："你知道吗？当他抱着我苏醒的时候，眼里只有我。那种眼神……真让人着迷。"

"闭嘴！"罗丽吼道。

茉莉的表情终于变了。她的眼神变得锐利，声音也冷了下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给他用药？你以为续魂膏真能救他？那是给死人续魂的，不是活人。"

罗丽的脸色变了。

"曼多拉的力量早就融入他的魂魄。"茉莉一步步逼近，"他每用一次仙力，就离消散更近一步。而你……"她停在罗丽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居然还敢给他用这种东西，你是想害死他吗？"

罗丽猛地抓住她的手腕："你少在这儿装好人！你篡改记忆的事以为没人知道？"

茉莉的笑容消失了。

她甩开罗丽的手，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罗丽的脸偏向一边，嘴角渗出血丝。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关系？"茉莉的声音阴沉，"我查了三百多年的所有记载，终于找到了真相。他是你的命，你是他的魂。可笑的是，他自己都不记得了。"

罗丽擦掉嘴角的血："那你为什么还要骗他？"

"因为我要活下去。"茉莉的声音突然变得凄厉，"曼多拉选中了我，如果不借他的命，我早就死了！你以为我愿意这样？"

罗丽愣住了。

"所以你宁愿让他错认你，也要活下去？"她的声音颤抖。

茉莉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自私？可你知道吗……"她的手按在胸口，"每次看到他对别人露出那种眼神，我都恨不得撕了自己的皮。"

她的眼神变得疯狂："他是我的。从三百年前开始就是我的。你休想把他抢走。"

罗丽刚要开口，石柜的门突然被推开。

金离瞳跌了出来。

他的脸色白得吓人，嘴唇泛着青紫。可他的眼神异常清明。

他看着茉莉，又看向罗丽。

"原来如此。"他的声音很轻，却格外清晰，"师父没有封印完的记忆，终于回来了。"

茉莉的脸色变了："你说什么？"

金离瞳慢慢站起身，扶着石柜才勉强站稳："三百年前的事，我都记起来了。"

他一步一步走向茉莉，脚步虚浮却坚定。

"那天晚上，你来找我。"他说，"你说曼多拉选中了你，除非我用自己的命换你，否则你活不过三天。"

茉莉的身体开始发抖。

"我答应了。"金离瞳继续说，"可我知道，那样做会让我失去最重要的东西。所以我去找师父，求他帮我封印一段记忆。"

罗丽睁大了眼睛。

"那段记忆……"金离瞳的声音哽住，"是我和罗丽的。"

茉莉尖叫一声，举起短剑冲向他。

"住手！"

一道金光闪过。

茉莉的剑被击飞，整个人也被震退几步。

金离瞳站在原地，手中握着灵犀阁主令。令牌上的纹路亮起微光，映得他脸色越发苍白。

"你不该来的。"他对茉莉说，"你明知道现在的我撑不住几次用法术。"

茉莉捂着胸口，嘴角溢出血迹："你为了她……"

"她是我的命。"金离瞳打断她，"是你夺走了这个资格。"

茉莉的眼睛红了："那你为什么还要救我？为什么还要……"

"因为我曾经爱过你。"金离瞳的声音平静，"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茉莉突然笑了，眼泪却顺着脸颊流下来："你知道吗？每次看到你们在一起，我都会心痛得喘不过气。我以为只要把他变成我的，我就能幸福。可是……"

她的声音哽咽："他永远都不会看我一眼，就像看她那样。"

罗丽站在一旁，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五味杂陈。

金离瞳转头看向她："你还记得吗？第一次见面时，你也是这样背着我走过长廊。"

罗丽点点头："我记得。"

"那时你说……"他的嘴角微微扬起，"只要你活着，我就还有力气走。"

茉莉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冲向门口："你们都去死吧！"

她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金离瞳的身子晃了晃，差点摔倒。罗丽赶紧扶住他。

"你太逞强了。"她责备道。

"我没事。"他靠在她身上，声音轻得像叹息，"只是……有点累。"

罗丽感觉到他的体温越来越低。

"先休息一会儿。"她说。

"不了。"他摇头，"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茉莉不会善罢甘休的。"

话音未落，整座密室突然震动起来。

"轰隆隆——"

墙壁上的符文开始闪烁，青铜灯的火苗剧烈跳动。

罗丽抬头看天，眉头紧皱："曼多拉要苏醒了。"

金离瞳的手指微微收紧："那就更要快点找到解决办法。"

他慢慢直起身，看向罗丽："你能再背我一次吗？"

罗丽看了他一眼，蹲下身："上来吧。"

他没有犹豫，直接趴上她的背。他的手臂无力地搭在她肩上，呼吸轻得几乎听不见。

"抓紧了。"她说。

"嗯。"

罗丽站起身，感受着他比羽毛还轻的重量。她的心一阵抽痛。

"你真的太轻了。"她低声说。

"可能是因为魂魄散得太多了。"他的声音带着笑意，"不过没关系，只要找到解决办法，我就能变回原来的样子。"

罗丽没有说话，只是迈开步子。

密室外的通道里，黑影越来越多。它们像是闻到了猎物的气味，在黑暗中蠢蠢欲动。

罗丽握紧拳头，掌心已经全是汗。

"别怕。"金离瞳在她耳边轻声说，"我在你背上。"

她咬住嘴唇："你要是敢睡着，我真的把你这条命收回来。"

"好。"他笑着应了一声，却把脸埋在她颈侧，像是要藏起什么。

他们一步步向前走，身后是摇摇欲坠的密室，前方是未知的危险。

而曼多拉的苏醒，只是个开始。

\[未完待续\]罗丽背着金离瞳往前走，脚步尽量放轻。那些黑影在远处游荡，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她能感觉到身后的呼吸越来越弱，每一次起伏都像是用尽了力气。身上的重量轻得可怕，仿佛背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片落叶。

"再坚持一下。"她低声说。

金离瞳没有回答。

罗丽的心猛地揪紧："金离瞳？"

还是没回应。

她停在原地，右手按在墙上稳住身形。左手摸到他垂下来的手，冰凉得吓人。

"你要是敢睡着……"她的声音发抖，"我真的……"

身后的人动了动，脸贴着她的耳朵："我听着呢。"

罗丽松了口气，却听见他说话时带着明显的喘息。

通道尽头传来脚步声。

很轻，但确实存在。

罗丽迅速躲到一根石柱后面，把金离瞳扶下来靠墙坐着。他的脸色比刚才更差，嘴唇几乎成了灰色。

"别动。"她压低声音，"等我看看是谁。"

金离瞳的手指勾住她的衣角，力气小得几乎抓不住布料。

罗丽慢慢探出头。

月光从头顶的裂缝照进来，映出一个身影。

是茉莉。

她站在通道尽头，怀里抱着一个青铜匣子。脸上没有表情，眼神却像淬了毒。

罗丽正要缩回脑袋，忽然看见她打开了匣子。

一道红光闪过。

那些在周围游荡的黑影突然安静下来，全都转向了茉莉。

"糟了。"罗丽转身就要扶起金离瞳。

可他已经站不起来了。

"你先走。"他说。

"你说什么疯话！"罗丽咬牙，"你以为我能扔下你？"

"这不是扔下。"他伸手擦掉她脸上的血迹，"这是让我活下去的方式。"

罗丽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你别想骗我，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金离瞳笑了："你知道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也是这样哭的。那时候我说……"

外面传来茉莉的声音："你们还有时间在这里说情话，真是让人羡慕。"

罗丽猛地回头。

茉莉已经站在十步开外，手里握着一把闪着红光的匕首。那些黑影围成一圈，将他们困在中间。

"现在，该做个了断了。"茉莉的笑容扭曲，"这一次，谁也救不了你。"

金离瞳突然抓住罗丽的手："听我说，等会儿我会引开它们。你趁机跑。"

"你疯了？"罗丽瞪着他，"你现在连站都站不稳！"

"正因为这样。"他的声音很轻，"它们的目标是我，不是你。"

茉莉已经举起了匕首。

罗丽的手攥得更紧："你要敢这么做，我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你找回来。"

金离瞳看着她，眼神温柔："那我就等着你来找我。"

他猛地起身。

那些黑影瞬间躁动起来。

"快走！"他喊。

罗丽站着没动。

茉莉的匕首已经刺了过来。

金离瞳迎上去，手中灵犀阁主令亮起最后一线光芒。

"轰——"

整条通道剧烈震动，碎石簌簌落下。

罗丽被气浪掀翻在地。

她挣扎着爬起来，看到眼前一幕。

金离瞳和茉莉都被震退了几步，黑影们围着他们疯狂扑咬。

"罗丽！"金离瞳大喊，"别回头！"

罗丽咬破嘴唇，转身就跑。

身后传来打斗声、尖叫声、法器碰撞的声响。

她不敢回头。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通道越来越窄，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和铁锈味。

前方出现一扇门。

罗丽冲过去推开。

月光扑面而来。

她站在一座高塔上，脚下是漆黑一片的城市。

身后传来脚步声。

罗丽转身。

金离瞳踉跄着跨过门槛，胸口插着半截匕首。

"你……"罗丽冲过去扶住他。

"她说得对。"他的声音断断续续，"曼多拉的力量……已经撑不住了。"

罗丽的手按在他伤口上，全是温热的血。

"别说话。"她哽咽，"我这就给你止血。"

"听我说完。"他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却小得可怜，"塔顶有个盒子……里面有最后的办法。"

罗丽抬头看塔顶。

"可是……"

"相信我。"他的眼睛开始涣散，"就像从前一样。"

罗丽的眼泪砸在他脸上。

"好。"她点头，"你等我回来。"

金离瞳的手垂了下去。

罗丽把他轻轻放在地上，往塔顶跑去。

风越来越大。

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知道脚下的台阶永远没有尽头。

终于到了塔顶。

一个水晶匣子静静地躺在那里。

罗丽打开它。

里面是一面镜子。

她愣住了。

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很轻，却让她浑身发冷。

"你终于找到它了。"茉莉的声音响起，"看来我们想到一块去了。"

罗丽转身。

茉莉站在月光下，胸口还带着伤，可眼神比刚才清醒得多。

"你想用这面镜子做什么？"罗丽问。

茉莉笑了："你说呢？"

第16章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