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冰封

\[正文内容\]

静水湖底的暗流比往日湍急了三分。水王子指尖凝出的水箭刚触到冰壁就碎成银箔般的水花，蓝色血液顺着下颌线滑进衣领，在雪色衣襟上洇出深色梅痕。

"哥哥又在偷偷疗伤。"

冰蓝色的雾气裹着寒意从穹顶落下，冰公主赤足站在十二级冰晶阶上，裙摆垂落的冰凌在地面敲出清泠声响。她看着弟弟将最后一口淤血咽回喉咙，水晶吊灯的光在他苍白的侧脸切割出冷硬棱角。

水王子掸了掸衣袖起身，水珠顺着袖口坠地成珠，在接触冰面的瞬间化作细碎星芒："女王的镜像术已经渗透净水湖结界。"他指尖掠过腰间玉佩，那枚原本通透的水纹玉佩此刻竟泛着混浊的灰光。

冰公主突然笑出声，冰凌般的发丝垂在肩头微微颤动："人类的情爱竟让圣级仙子学会了说谎。"她足尖轻点，冰棱如利剑般擦着水王子耳际钉入石壁，"你明明用千年修为在静水湖底设了引魂阵。"

石壁裂缝中渗出幽蓝水光，水王子反手扶住摇晃的冰柱，指节用力到泛白："七日之后是月全食。"他别过脸不去看妹妹，喉间腥甜又涌上来，"以心火为引，两界通道才能稳定到足够人类通过的程度。"

"两界通道？"冰公主突然踏前半步，冰晶宫殿的地面应声裂开蛛网般的纹路，"哥哥以为用'血契'献祭自己，那个人类丫头就能安然往返两界？"她抓起水王子的左手按在冰壁上，五道血痕立刻在光洁的冰面显形，"你早该知道，圣级仙子的血一旦混入人类魂魄，只会让她成为女王第一个要吞噬的容器！"

水纹玉佩突然发出灼热的烫感，水王子猛地抽回手时，玉佩上的灰雾正化作王默的侧影——少女抱着罗丽坐在教室窗边，夕阳把她的发梢染成温暖的橘色，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口那片枫叶。

"哥哥！"

冰公主的惊呼被骤然爆发的水幕吞没。水王子半身浸在喷涌的泉水中，蓝色瞳孔里翻涌着惊涛骇浪。他看见镜像里的王默突然捂住心口跪倒在地，枫叶从指间滑落的瞬间，竟有殷红血珠从叶片纹路中渗出。

"她在召唤通道。"水王子的声音比冰棱更冷，周身水汽凝结成无数细小冰刃，"比预想的提前了三天。"

枫叶上的血珠在课桌上聚成小小的血池，王默趴在桌上剧烈咳嗽，尝到满嘴铁锈味时，眼前突然闪过成片的蓝色冰晶。她伸手想抓住什么，却只捞到一把刺骨的寒意。

"默默！你流鼻血了！"陈思思的惊呼让王默猛然回神，少女手忙脚乱地递来纸巾，"是不是最近复习太累了？你脸色差得吓人。"

血珠在纸巾上晕开古怪的蓝色纹路，王默盯着那抹幽蓝突然想起水王子掌心的温度。三天前静水湖底那双交叠的手，他冰凉的指尖划过她腕间时，确实留下过同样颜色的印记。

"我没事。"她胡乱擦掉鼻血，把枫叶塞进书包最里层。枫叶接触到课本的瞬间，封面上"环境保护"几个字突然渗出墨汁般的黑水，在纸页上扭曲成张牙舞爪的藤蔓形状。

放学铃声响起时，天空不知何时暗成了铅灰色。王默背着书包刚走出校门，就看见舒言站在公交站牌下脸色铁青地按着手机："建鹏被警察带走了。"他把手机屏幕转向王默，照片里穿着篮球服的少年正被两名警官架住胳膊，后颈隐约露出片鳞片状的青灰色斑块，"目击者说他在校门口徒手掀翻了闯红灯的卡车，但建鹏说他什么都不记得。"

罗丽从书包缝隙探出头："是女王的镜像污染。"她的翅膀蔫哒哒地垂着，"仙境的负面能量正在渗透人类世界，拥有叶罗丽能量的人会最先受到影响。"

公交车玻璃窗突然映出个模糊人影。王默猛地回头，只看见棵被狂风吹得东倒西歪的梧桐树。但车窗上那个穿着水蓝色长袍的倒影却异常清晰，银发少年指尖在玻璃上划出半道水纹，熟悉的清冷嗓音仿佛贴着耳廓响起：

"今夜子时，静水湖。"

梧桐叶突然簌簌作响，王默伸手接住片旋转飘落的叶子，叶脉间竟凝着颗晶莹的水珠。水珠在她掌心滚动时，传来针扎般的刺痛感——三天前水王子强行渡给她的仙力，正在顺着血液往心脏汇聚。

"默默快看！"陈思思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指向远处天际线，"那是什么？"

铅灰色云层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染成墨蓝，月亮从云缝中探出头时，竟泛着诡异的血红色。王默的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屏幕上跳出条陌生短信，只有简短的一句话：

"别信他。"

静水湖的冰面在月光下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王默踩着冰碴子往湖心走时，每一步都留下朵冰晶莲花。罗丽缩在她口袋里瑟瑟发抖："这里的仙力流动很奇怪，像是被人动过手脚。"

湖心突然裂开道蓝莹莹的缝隙，水王子从冰层下缓缓升起，衣摆还滴着水。他比三天前看起来更苍白，唇色近乎透明，唯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把枫叶给我。"

王默下意识地按住胸口："你先告诉我，建鹏的事是不是和仙境有关？"她往前走了两步，冰面突然发出危险的咔嚓声，"还有你为什么要瞒着冰公主？血契到底是什么？"

水王子突然伸手攥住她的手腕，冰凉的指尖掐进她皮肉里。王默痛得吸气时，看见他身后的冰面正在无声碎裂，无数蓝色光点从裂缝中涌出，在空中聚成锁链的形状："再晚就来不及了。"他的声音带着种奇异的空洞感，"女王的镜像已经找到通往人类世界的捷径，只有打开双向通道，才能阻止她把这里变成第二个仙境战场。"

枫叶从王默领口滑落的瞬间，水王子突然扣住她的后颈。他的唇贴上来时带着湖水的寒意，王默挣扎间尝到丝血腥味，才发现是他嘴角又裂开了伤口。

"别动。"水王子的声音含混地响在齿间，他指尖凝出的水纹顺着王默喉间滑下，在她心口化作枚蓝色印记，"这是唯一能护住你魂魄的方法。"

冰面突然剧烈震颤。王默在刺眼的蓝光中睁开眼，看见水王子正把她往冰缝里推。他身后站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影，银灰色眼眸里跳动着黑色火焰："抓住她！"假水王子朝突然出现的黑衣人挥手，"女王要活的！"

水王子反手将冰刃刺进假身胸口，转身把王默揽进怀里："走！"无数水箭从他掌心射出，在冰面上炸开漫天水雾，"把枫叶带去清溪峡，交给辛灵仙子！"

王默的手被强行塞进片冰凉的东西，低头看见是半块碎裂的玉佩。水王子推在她背上的掌心烫得惊人，她回头望时，只看见无数黑色藤蔓从冰缝中涌出，瞬间缠住了那双伸出的手。

"告诉她..."水王子的声音在风中碎成片段，"月全食之夜..."

王默重重摔进温暖的草堆里时，还紧攥着那半块玉佩。清溪峡的月光比静水湖温柔许多，她趴在地上大口喘气，突然发现掌心的玉佩正在发烫。拼合处渗出淡蓝色的光，隐约映出几行模糊的字迹：

"以血为引，以魂为祭。\

圣级仙子的爱，从来都是剜心刻骨。"

远处传来汽车鸣笛声，王默抱着膝盖蜷缩起来。口袋里的枫叶不知何时变得滚烫，她摊开手，看见叶片上的纹路正缓缓流动，渐渐汇成张熟悉的脸——水王子闭着眼，蓝色血液从他唇角滑落，滴在她曾坐过的冰面上，开出朵瞬间凋零的红莲。

\[未完待续\]枫叶上的血色纹路突然加速流转，王默感觉有团冰冷的火焰顺着血液往四肢百骸蔓延。她踉跄着爬起来，膝盖在鹅卵石路上磕出青红交错的痕迹。清溪峡的夜风裹着湿漉漉的草腥味灌进领口，远处的公路传来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啸。

"嘘——"

罗丽突然从书包里钻出来捂住她的嘴，翅膀上的羽毛倒竖着指向身后。王默心脏狂跳着回头，看见三棵扭曲的梧桐树正缓缓移动树根，树皮开裂处渗出粘稠的黑色汁液，在月光下凝成一张张痛苦的人脸。

"镜像污染已经扩散到这里了。"罗丽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们得赶紧找到辛灵仙子。"

王默攥紧半块发烫的玉佩往峡谷深处跑，帆布鞋踩过水洼时溅起细碎的银芒。那是水王子残留的仙力在与黑暗能量对抗，淡蓝色光点像受惊的萤火虫般在她脚边飞舞。

转过弯道时，整座清溪峡突然被笼罩在剧烈的震动中。王默死死抱住棵苍老的樟树才没被吹走，抬头看见辛灵仙子的红色身影正与团巨大的黑雾对峙。仙子手中的法杖断裂成两截，额间的宝石黯淡无光。

"人类的女孩，把枫叶交出来。"黑雾中传来男女混合的诡异声线，无数苍白的手臂从雾中伸出，在空中抓挠出刺啦刺啦的声响。

辛灵仙子突然转身，裙摆划过道决绝的弧线："王默快走！去唤醒叶罗丽战士！"她周身爆发出耀眼的金光，黑雾被震退的瞬间，王默看见仙子心口插着根冰棱——那棱角分明的造型，分明是冰公主的魔法。

"姐姐！"

冰蓝色的身影突然从雾中坠落，冰公主蜷缩在地上剧烈咳嗽，冰晶般的发丝沾满黑色污渍。她抬起苍白的脸，看见王默手中的枫叶时瞳孔骤缩："那块玉佩..."

黑雾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啸。王默感觉掌心的玉佩烫得快要融化，低头看见断裂处渗出的蓝光正顺着她的血管爬行，在皮肤下游走成水纹状的发光脉络。枫叶悬浮在她眼前自动展开，叶片上的血迹汇成水王子痛苦的面容。

"血契..."冰公主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她挣扎着想爬过来却被黑雾缠住脚踝，"哥哥他用元神做了祭品！"

黑雾猛地收紧，冰公主痛呼出声。王默眼睁睁看着黑色藤蔓刺进仙子雪白的肩胛，而更让她脊背发凉的是——辛灵仙子胸口的冰棱正在微微颤动，棱尖闪烁着与静水湖底同样的灰光。

"找到你了。"

熟悉的清冷嗓音自身后响起。王默僵住的瞬间，感觉有人轻轻握住了她流血的膝盖。抬头看见水王子半跪在地上，银发散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蓝色眼眸里布满猩红血丝。他手中的水鞭还在往下滴水，鞭梢却缠着片染血的黑色羽毛。

"把枫叶给我。"水王子的指尖掠过她渗血的掌心，玉佩碎片突然发出刺眼的强光。王默在眩晕中听见冰公主的尖叫，以及辛灵仙子被黑雾吞噬时绝望的呼喊。

当她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被水王子抱在怀里飞速掠过水面。月光在他身后破碎成银鳞般的光点，而远处岸上，黑雾正凝聚成戴着王冠的巨大身影，无数藤蔓从那身影中延伸出来，在大地上织就张通往仙境的黑色巨网。

"他们都在骗你。"王默突然用力推开他的胸膛，掌心的玉佩深深嵌入对方伤口，"辛灵仙子、冰公主...还有你！"

水王子闷哼一声后退半步，蓝色血液滴在水面上，却诡异地没有散开，反而聚成朵缓缓旋转的冰莲。他抬头时，王默看见他银灰色的瞳孔里闪过不属于水王子的黑色纹路——如同三天前公交玻璃窗上那个倒影。

"月全食要开始了。"他突然笑起来，伸手抚上王默发烫的脸颊，"我的祭品，准备好了吗？"

远处传来建鹏愤怒的吼声，伴随着陈思思清亮的魔法咒语。王默看见叶罗丽战士们正从黑雾的缝隙中冲出来，而更远处的天际线上，血红色的月亮已经完全挣脱云层，将整个世界染成不祥的赤红色。

水王子冰凉的唇再次贴近她的耳廓，这次王默听清了那句完整版的咒语：

"以血为引，以魂为祭。月全食之夜，圣级仙子的心脏，将成为两界通道的钥匙。"

尖锐的冰棱突然从水底刺出，王默被水王子猛地推开时，看见他胸口插着根晶莹剔透的冰刺——冰公主站在不远处的冰崖上，法杖还保持着投掷的姿势，泪水正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在下巴凝成细小的冰凌。

"快走！"水王子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蓝色光点从他七窍中溢出，"通道需要...纯洁的人类灵魂..."

王默感觉脸颊一凉，伸手触摸时才发现自己也在流泪。那些泪水滴在掌心的玉佩上，竟与水王子的血液融在一起，在枫叶表面汇成完整的法阵。远处黑雾中的女王发出震耳欲聋的狂笑，而水王子最后看她的眼神，温柔得像一整个冬天的雪。

"活下去..."

这是王默听见的最后三个字。当她被随后赶到的舒言拉着往后退时，看见水王子正在化作漫天飞舞的蓝色光点，而那些光点汇聚成的通道入口处，隐约浮现出王默自己的脸——那双眼睛里跳动着与女王如出一辙的黑色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