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秘的雨

雨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砸在体育馆的金属屋檐上。宋立站在檐下最边缘的位置，任凭溅起的水花打湿他的裤脚。十七岁的少年身形修长，像一棵正在抽条的青竹，白色校服被风吹得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单薄的肩胛骨。

他盯着教学楼的方向，目光穿透雨帘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下课铃已经响了二十分钟，大部分学生都匆匆离开了校园，只有几个没带伞的倒霉鬼还和他一样被困在这里。

终于，他看到了宋起，仿佛一束光，闯入他灰暗的世界。

他的哥哥正和篮球队的张毅并肩走出教学楼，两人共撑一把伞，宋起大笑着说了什么，手臂自然地搭在张毅肩上。宋立的眼神暗了下来，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书包带。那不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光。

“小立！”

宋起发现了弟弟，立刻朝他挥手。他跟张毅说了几句话，然后小跑着朝体育馆方向赶来，运动鞋踩进水洼里也毫不在意。

“等很久了吗？”宋起跑到跟前，微微喘着气，额前的碎发被雨水打湿，贴在皮肤上。他比宋立高出半个头，撑伞时不得不把手臂抬高一些。

宋立摇摇头，目光落在哥哥被雨水打湿的肩膀上。校服布料变得半透明，隐约能看到锁骨线条。

“走吧，爸妈今晚加班，我买了食材，回去给你做咖喱饭。”宋起笑着说，把伞往弟弟那边倾斜了些，自己的左肩又暴露在雨中。

宋立默默往哥哥身边靠了靠，两人的手臂几乎贴在一起。伞下的空间狭小而私密，他能闻到哥哥身上混合着雨水、汗水和淡淡薄荷沐浴露的气息。这让他心跳加速，喉咙发紧。

“对了，下个月就是区里的篮球联赛了。”宋起兴奋地说，眼睛在雨中闪闪发亮，“张毅——就是刚才跟我一起的那个男生——他表哥在省队，说可以帮我们联系试训……”宋起继续说着，完全没有注意到弟弟的异常。

雨声渐大，宋立却只听到自己胸腔里鼓噪的心跳。他想象自己伸手触碰那处凸起的喉结，哥哥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回到家，宋立径直走向浴室，把湿透的校服丢进洗衣篮。温热的水流冲刷着他的身体，他闭上眼睛，脑海中全是哥哥在雨中微笑的样子。

深夜，宋立躺在床上听着隔壁房间的动静。当宋起均匀的呼吸声透过墙壁传来时，他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哥哥的房门没锁，他像一只猫一样无声地溜了进去。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宋起熟睡的脸上投下一道银线。宋立屏住呼吸，目光贪婪地描摹着哥哥的轮廓——浓密的眉毛，挺拔的鼻梁，微微张开的嘴唇 。

“你忘带作业本了。”他对自己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书桌上的书包敞开着，宋立假装翻找作业本，手指却碰到了别的什么东西。一张折成心形的粉红色纸条。他展开它，上面是陌生的女生笔迹：

【宋起学长，我一直关注着你…如果可以，明天放学后能在天台见面吗？——高二(3)班 李雯】

宋立面无表情地把纸条重新折好，但没有放回原处。他把它塞进自己的睡衣口袋，最后看了一眼熟睡的哥哥，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

回到自己床上，他盯着那张纸条看了很久，然后慢慢将它撕成碎片。纸屑像凋零的花瓣一样散落在垃圾桶里。

“哥哥不需要别人。”他对着黑暗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