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的民宿走廊本该格外安静,但此刻的撞门声就显得格外刺耳。
撞门声第三次响起时,我握紧了床头那正夹在笔记本夹层里的钢笔,金属笔身被掌心的汗浸得发滑——
自己强压下心里的紧张,但手指却无法掩饰恐惧,颤颤巍巍的在通讯录划了半天,最终停在“诸伏前辈”的名字上──电话接通的瞬间,我感觉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声音也在发抖,但还是强硬的使自己的转述听起来尽可能清晰。
“前辈!请您通知一下警署,有人在撞我的门……”
“是的,就是我今晚住的民宿,我摁了通知按钮,但老板一直没有回应。”
似乎是没想到我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也不知道是信号不好还是他正在路上,诸伏高明的声音断断续续的隔着电流传来。
“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撞门声却突然停了,自己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出声,手心用劲,钢笔在掌心微微旋转。
“砰──”
又是一声整耳欲聋的撞门声,民宿房间狭小,我短暂思考,毅然决然的拉开了衣柜门躲了进去。
手机屏幕还亮着,诸伏高明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语速比平时快半拍。
“躲好,我已经通知了警署,”
“夏目奈绪,别害怕。深呼吸──数到三十,我就到。”
“好──”
话没说完,门锁“咔哒”一声被拧开。我屏住呼吸,摁灭了手机屏幕。听见脚步声踩过木板发出的轻微声响,那人似乎正在房间里搜寻自己,不过因为房间里并没有什么躲藏的地方,所以他目标很快对准了衣柜,距离越来越近。
一,二,三……
钢笔被自己攥得更紧,虎口处的肌肉绷得发酸,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二十八,二十九──三十!
衣柜门的挂扣突然被暴力扯断,门板“吱呀”翻开的瞬间,只见黑影在自己面前闪过。极度恐惧之下,我几乎是本能地抬起手,握着钢笔的手狠狠向前刺去——笔尖擦过那人手心,而自己却被他攥住了手腕。
“夏目──”
熟悉的声音混着急促的喘息落在耳边,我猛地抬头,撞进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
是他,诸伏高明。
诸伏高明的制服领口敞开着,额角渗着汗,另一只手还保持着举枪的姿势——显然他刚才是用枪托狠狠砸在了歹徒的后颈上。
而那闯进来的歹徒正趴倒在地,似乎是失去了意识。
“是我,”
他的声音似乎也带着丝颤抖,而自己往前扑的的力道没收住,整个人倒进他怀里。钢笔“当啷”掉在地毯上,最终滚了半圈停在他泥泞的鞋边。
直到此刻,自己却依旧忍不住发抖。
“没事了。”
听到他说话,自己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开──但看着他手心因擦伤渗出的血珠正顺着指缝滴落在地板上。而那独属于血液温热的触感也在手腕蔓延开,一时间愧疚感也在心里迅速蔓延。
“对不起……”
劫后余生的后劲让自己一时间喉咙发紧。
“我没收住笔,扎到你了……我,我给你消毒一下!我这里应该有碘伏……我,我去找一下……”
“夏目检事,”
他的声音透过昏暗的环境,带着不易察觉的笑,却让人心安。
“‘险象环生而不惧,实机而动,实为明智’,”
“而这人被我打昏,如果我再避开,这支笔就反而会伤到你了,”
我愣在原地,看着他温和的眸子。所以说,他刚才其实是能躲开的吗?是怕自己摔倒在地,被本用来防身的笔误伤吗?
“不过,做的很好,而这伤口是你能保护自己的证明──”
他像是猜到自己的想法一样,不再多言,只是攥着我手腕的力道松了松,将倒地的凶犯拷了起来。
直到警署其他同事赶来处理现场,他这才开始处理自己手心的伤,碘伏擦过擦伤处时,他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自己看着那道血痕慢慢被橙黄色的碘伏覆盖,轻轻伸手按住他的手腕。
“我来吧。”
直到举起棉签,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竟然也在抖,心里明白这是刚才那一下差点刺中他时的后怕──如果他没躲开呢?那一下自己用了十足的力气,如果歪了点方向,那只钢笔会轻而易举的扎进他胸腔的……
眼泪又要涌上来,被自己狠狠眨了回去,这一小动作却没躲过诸伏高明的眼睛。
“(轻笑)哭什么?”
诸伏高明声音很轻,语气里是淡淡的笑意。
“嗯……该哭的是我才对。”
听他这样说,自己破涕为笑,别过头不再看他。
诸伏高明则低头看着自己手心处的伤──他当然能躲开那袭击,是根本没打算躲。
“不过好在,夏目检事,自己也做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