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铃被晨风吹动时,我正把最后一本卷宗塞进行李箱。纸页边缘被反复翻看磨出的毛边蹭过指尖,卷宗上密密麻麻的批注里,还留着诸伏高明用铅笔标注的痕迹。
“前辈,我这次回去可能要呆个三四天,或者一周,到时候你在家……嗯?”
在房间里收拾东西的自己冲本应该在客厅的诸伏高明说道,却不料半天没得到回应,推门出去一看才发现没人在屋内,大门敞开着,隐约能看见他的背影。
我抱着叠好的报告夹狐疑的走出来——昨晚吃饭的时候明明还在跟他念叨“一个人去东京正好,不用麻烦”,此刻的诸伏高明却弯腰检查轮胎,他的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白皙的手腕。
“收拾好了?”
“其实我自己去真的没问题……”
话没说完,就被他递来的保温杯打断,杯壁温温的,显然他刚才一直握在手里。
“敢助说,案件可能需要长野县警察与你共同和东京检事厅对接,我跟着去更方便。”
他拉开车门,语气平淡得像每天早上会跟我固定说的那一句,今天天气很好。
“而且……我休假。”
休假?我怎么都不知道他休假?
“总部特批的。”
嗯?这家伙怎么看出来我想法的。
“(轻笑)搬行李吧,”
诸伏高明将后备箱打开,我这才发现,他的行李早就放在后备箱角落——一个深灰的帆布包。
“前辈你……早就收拾好了?”
他低低嗯了一声,伸手接过我的行李箱,那毫不费力的模样让我怀疑那是个空箱子。
“东西不多。”
什么嘛!所以又是都想好了!那昨晚自己说的时候还很惋惜的说“不能陪你去了”,害的自己昨晚大半夜爬起来练习报告!就是害怕出一点点小失误啊!
“嗯,上车吧,早走早到。”
坐进副驾时,座椅比平时往后移了半寸,靠背角度也刚刚好,像是某人为本次长途旅行提前调好的。
哼……
诸伏高明握着方向盘的手很稳,他右手已经不再需要绷带,掌心的伤疤已经结成褐色的痂,指节在真皮方向盘上轻轻搭着。
我翻着报告稿,忽然听见诸伏高明说。
“昨晚标了几个可能被问到的点,在文件袋第二页。”
“我看到了,”
我指尖划过那页纸的折痕,经过这几天的相处,自己已经知道这是他惯用的标记方式。
自己闭目躺在靠椅上,黑暗中我想象着报告厅的模样,嘴里喃喃着报告时要说的话。
“我是本次案件的检察官──夏目奈绪,而本次案件最为显眼的便是……”
话没说完就卡了壳,喉间发紧,眼前莫名浮出检事厅长严肃的脸。
“别紧张,”
他等我过完一遍才开口,目光没离开前方的路。
“昨晚还在说怕见到检事长会忘词。”
“好──咳咳,我是夏目奈绪,本次……”
我清了清嗓子,正经的汇报着。
“咳咳,嗯……”
我咽了口口水,而诸伏高明侧目看了我一眼。
“喝点水,前面有个服务站,可以在那边休息下,买杯可可?”
我拧开保温杯喝了口温水,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淌。
“好,”
停下车时,我伸了个懒腰,骨头发出舒服的轻响。
“啊──真舒服啊,真不想回东京,”
望着远处长野的山峦,忽的叹了口气。
他按下驻车的动作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关切。
“怎么了?”
我们并肩往服务站走着,自己时不时踢一下小石子,声音也轻下来。
“越来越靠近东京,就会有一种回到快节奏生活的压迫感,”
“还是长野好,可以去调查案件,还可以在家里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