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空气像是凝固了几个世纪，充满金属和腐朽的气味。墙壁上布满了刻痕和血迹，最显眼的是五条用利器深深刻入混凝土的规则：
"狗熊岭核心规则：
所有规则都是实验参数
重置会清除记忆但保留行为模式
管理者是失败的实验产物
乌鸦是系统漏洞
唯一出口在最初入口处"
齐小满的心脏狂跳："这是什么意思？谁刻的？"
"你哥哥。"鹿小葵抚摸着那些刻痕，"他用地质锤刻下的。这些是系统的底层代码，一旦被知晓，整个实验就会崩溃。"
地下室中央是一台奇怪的机器，像是老式计算机与生物组织的混合体，无数电缆延伸进墙壁和地板。机器屏幕上闪烁着不断变化的规则条文，而旁边是一个装满红色液体的玻璃舱，里面漂浮着——
"天啊！"齐小满踉跄后退。
那是他哥哥。或者说，是哥哥的上半身，从腰部以下融入红色液体中，双眼紧闭像是沉睡。无数细管连接着他的脊椎和大脑，而机器屏幕上每生成一条新规则，齐大志的眼皮就会轻微抽动。
"他们在用他的大脑生成规则..."鹿小葵声音颤抖，"难怪系统开始紊乱...他在抵抗..."
乌鸦飞到玻璃舱前，用喙轻叩："醒来...时间到了..."
齐小满扑到机器前，疯狂寻找释放按钮："我们必须救他出来！"
"不行！"鹿小葵拉住他，"直接中断连接会杀死他！必须先停止规则生成程序！"
她转向控制台，输入一系列命令。屏幕闪烁，弹出一个密码框。
"需要管理密码..."鹿小葵咬住嘴唇，"通常由首席监督员掌握..."
乌鸦突然飞到她肩上："你的记忆...全回来了吗？"
鹿小葵愣了一下，然后缓缓点头："是的...我是第37号...而首席监督员是..."她的表情突然变得惊恐，"是我姐姐..."
齐小满想起鹿小葵最初说的——她是来找失踪的姐姐的。
监控屏幕显示红衣人已经到达观测站外围，开始撞击墙壁。整个地下室微微震动，灰尘从天花板簌簌落下。
"密码是什么？"齐小满急问，"你姐姐会用什么样的密码？"
鹿小葵闭上眼睛，手指悬在键盘上："我们共同的生日...不，她总是用..."她突然睁开眼睛，"实验开始日期！"
她输入"200909"，系统发出刺耳的警报声，但随即显示：
"规则生成暂停。是否执行重置？Y/N"
"不要重置！"齐小满喊道。
鹿小葵按下"N"，然后迅速输入更多命令。玻璃舱的红色液体开始排出，连接齐大志的细管一根接一根脱落。
"快成功了..."她喃喃道。
就在这时，最大的监控屏幕突然亮起，显示一个穿深红色制服的女人站在观测站门口——她的脸和鹿小葵有七分相似，但眼睛是全黑的，没有眼白。
"妹妹，"女人的声音从扬声器传出，带着金属质感，"你违反了最高规则。"
鹿小葵的手停在键盘上："姐姐...你还认得我？"
"认得？"女人歪着头，角度大到不可能，"我是首席管理者，早已超越这种低级认知。你本可以成为我们的一员，却选择背叛。"
红衣人们开始集体撞击观测站大门，每一次撞击都让地下室震动得更厉害。
"没时间了！"乌鸦催促，"液体排干前必须断开神经连接！"
齐小满看着玻璃舱，红色液体已经降到哥哥胸口位置。突然，齐大志的眼睛睁开了——那不再是人类的眼睛，而是像乌鸦一样漆黑发亮。
"小...满..."声音直接从机器扬声器传出，带着电子杂音，"记住...规则都是...谎言..."
鹿小葵尖叫一声——她姐姐的脸突然出现在所有监控屏幕上，重复着："重置即将开始。所有异常将被清除。"
"还有30秒液体排空！"鹿小葵盯着仪表，"但红衣人10秒内就会突破！"
齐小满抓起哥哥的地质锤："乌鸦，第五条核心规则说'唯一出口在最初入口处'，是什么意思？"
"游客中心...大门..."乌鸦急促地说，"但必须...违反所有规则...才能看到..."
齐小满的大脑高速运转。哥哥的笔记说"只有违反所有规则才能离开"，而现在系统警告"重置即将开始"。他必须在两者之间做出选择。
"我有个计划。"他看向鹿小葵，"你能远程启动重置程序吗？"
鹿小葵震惊地看着他："什么？那会清除所有人的记忆！"
"但同时也会暂停所有规则几秒钟，对吧？"齐小满指向操作手册上的一行小字，"重置启动时系统会自检，那是唯一没有规则约束的间隙！"
撞击声越来越近，天花板开始掉落碎片。鹿小葵咬了咬牙，输入最后一条命令。
"重置序列启动。10秒倒计时。"机械女声宣布。
"液体排空！"鹿小葵大喊，同时按下释放键。
玻璃舱开启，齐小满冲上前接住哥哥瘫软的身体。齐大志轻得不可思议，皮肤冰凉，但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
"5...4...3..."
"跑！去游客中心！"乌鸦尖叫。
他们冲向紧急出口，身后传来大门被撞开的巨响。当倒计时到"1"时，整个狗熊岭陷入一片黑暗，然后所有灯光同时闪烁起来。
在那一瞬间，齐小满看到红衣人们全部僵在原地，像是被按了暂停键；森林停止了移动；乌鸦群在空中凝固成黑色雕塑。
"规则暂停...快跑！"鹿小葵拽着他冲上楼梯。
当他们跌跌撞撞跑向游客中心时，整个狗熊岭开始发生诡异的变化——建筑扭曲，道路折叠，天空呈现出不自然的紫色。最可怕的是，所有游客的影子都脱离了主人，像活物一样在地面蠕动。
"那就是系统的真面目..."鹿小葵喘息着说，"没有规则约束时...真相会显现..."
游客中心大门近在咫尺，但门前站着一个人影——鹿小葵的姐姐，她的身体已经部分异化，四肢拉长，嘴角裂到耳根。
"妹妹，"她歪着头，"你带走了重要实验体。"
鹿小葵停下脚步，泪水滑落："姐姐...看看你自己...这不是你想要的..."
"我早已超越想要或不想要。"姐姐的声音变成多重回声，"我是规则的化身。"
齐小满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最后一袋坚果——规则要求喂食乌鸦的。他猛地将整袋坚果撒向首席管理者。
"违反规则三：未按规定喂食乌鸦！"他大喊。
坚果接触到红衣女人时，她发出尖锐的嚎叫，身体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一样闪烁起来。与此同时，所有乌鸦突然恢复活动，俯冲下来啄食空中的坚果。
"跑！"乌鸦在他们头顶盘旋，"大门！现在！"
他们冲向游客中心大门，齐大志在齐小满怀中轻得像片羽毛。就在他们跨过门槛的瞬间，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然后——
齐小满发现自己站在狗熊岭车站，手里拿着一张已经使用过的门票。身旁的鹿小葵茫然四顾，而地上躺着昏迷的齐大志，呼吸平稳。
车站空无一人，售票窗口积满灰尘，像是废弃多年。远处，狗熊岭的方向被浓雾笼罩，看不见任何建筑或道路。
"我们...出来了？"齐小满声音嘶哑。
乌鸦落在车站牌上，羽毛凌乱："暂时安全...但系统会自修复...迟早..."
鹿小葵跪下来检查齐大志的状况："他活着，但大脑活动异常...可能需要专业医疗..."
齐小满望向浓雾深处，隐约听到森林中传来无数乌鸦的鸣叫，像是在告别，又像是在警告。
车站的广播喇叭突然发出刺耳的电流声，然后是一个熟悉的女声——鹿小葵姐姐的声音，但更加机械化：
"狗熊岭景区因系统升级暂时关闭。感谢您的配合。记住，规则创造秩序，秩序带来安全。"
雾中，一个穿红色制服的身影若隐若现，又很快消失。
"走吧，"乌鸦最后说道，"在雾散之前..."
齐小满背起哥哥，鹿小葵搀扶着他的手臂，三人一鸦沿着铁轨向远离狗熊岭的方向走去。齐小满回头看了一眼，雾气中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他们离开。
而在他的背包里，哥哥的地质锤上，那块黑色矿石正发出微弱的、不祥的红色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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