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门故梦（一）

—— 张极×张泽禹（军阀设定）

民国十三年的津门，冬雪落得早。张泽禹裹着件半旧的灰布棉袍，站在“同和药铺”的柜台后，指尖刚触到药碾子，门外就传来一阵马蹄声——不是寻常商户的骡马，是军靴踏在青石板上的硬实声响，混着腰间佩枪碰撞的金属音，让药铺里原本低声抓药的伙计都顿了手。

“张老板在吗？”为首的士兵掀了棉帘，风雪裹着寒气灌进来，他目光扫过柜台，落在张泽禹身上时，语气稍缓，“我们司令请您去趟司令部，有位先生需得您亲自诊脉。”

张泽禹握着药碾子的手顿了顿。津门谁不知道，如今掌着兵权的是张极——三年前从保定军校毕业，带着一支装备精良的卫队接管了津门防务，手段硬，性子冷，连商会的老掌柜见了他都得让三分。他这小小的药铺，平日里只接待街坊邻里，怎么会惊动这位司令？

“敢问是哪位先生不适？”张泽禹放下药碾子，掸了掸棉袍上的药末，语气平稳。他知道这时候不能推托，津门地界上，张极的话就是规矩。

“去了您就知道了。”士兵侧身让开道，“马车在外头等着，司令吩咐了，不能让您受冻。”

张泽禹跟着士兵出门，果然见一辆黑漆马车停在路边，车厢外守着两个挎枪的卫兵，马车上的铜铃在风雪里叮当作响。他弯腰钻进车厢，里面铺着厚厚的羊毛毯，角落放着个炭盆，暖意裹着淡淡的雪松香气扑面而来——这香气他有点熟，上个月给城西教堂的神父送药时，曾在巷口见过张极的马车经过，当时飘来的就是这味道。

马车走得稳，穿过三条街，停在一处朱红大门前。门楼上挂着“津门司令部”的匾额，门口卫兵林立，枪上的刺刀在雪光里闪着冷光。张泽禹跟着引路的副官往里走，穿过栽着松柏的庭院，最后停在一栋二层小楼前。

“张医生，司令在里面等着。”副官敲了敲门，得到回应后推开门。

张泽禹走进去，先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混着之前闻到的雪松香气。房间里陈设简单，一张书桌，两把椅子，墙角放着个铁架病床，床上躺着个人，盖着厚厚的军毯，只露出半张脸——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竟是张极的贴身副官，李副官。

“张医生来了。”张极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穿着一身深灰色军装，领口的风纪扣系得严实，袖口挽起一点，露出腕上的银表。他抬头看向张泽禹，目光深邃，没有多余的情绪，“李副官三天前受了枪伤，高烧不退，城里的西医都看过了，没见效。”

张泽禹走到病床边，先给李副官搭脉，又翻了翻他的眼皮，指尖触到对方的额头时，烫得惊人。“枪伤感染引发的高热，得先清创，再用清热解毒的药熏洗，最后配一副汤药，按时服用。”他一边说，一边从随身的药箱里拿出诊脉包，“需要一间干净的房间，还有酒精、纱布和陶罐。”

“都准备好了。”张极站起身，比张泽禹高出大半个头，阴影落在他身上，“跟我来。”

隔壁房间收拾得干净，炭火盆烧得旺。张泽禹将药箱放在桌上，开始准备清创的工具。他正低头剪纱布，忽然听见张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这药铺，开了多少年了？”

“五年了。”张泽禹手上没停，“我爹以前是这津门的老中医，他走后，我就接着开了这药铺。”

“去年夏天，城南水灾，你带着药铺的人去灾区义诊，没要一分钱。”张极的声音很平，像在陈述一件寻常事。

张泽禹剪纱布的手顿了顿，抬头看他：“司令怎么知道？”

张极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雪景，雪粒子打在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声响。“我当时在灾区巡查，见过你。”他顿了顿，侧过头看张泽禹，目光比之前柔和了些，“你蹲在泥地里给老人看病，袖口全湿了，却没皱一下眉。”

张泽禹的心跳忽然快了些，他赶紧低下头，继续整理纱布：“治病救人，本就是医生的本分。”

接下来的半个月，张泽禹每天都来司令部给李副官换药、熬药。张极只要不外出巡查，总会在旁边陪着，有时递一杯热水，有时帮着递纱布，话不多，却总能在张泽禹需要的时候出现。

李副官的烧退了，伤口也渐渐愈合。这天，张泽禹换完药，收拾药箱准备走，张极忽然叫住他：“雪下得大，我送你回去。”

马车里，张极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张泽禹：“之前听说你爹留下一块玉佩，去年水灾时丢了，我让人找了些日子，找到了。”

张泽禹打开盒子，里面果然是那块双鱼玉佩——是他爹临终前留给他的，去年水灾时药铺被淹，玉佩也跟着丢了。他捏着玉佩，指尖有些发颤：“司令，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拿着。”张极按住他的手，他的手掌很暖，裹着张泽禹的手，“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只是觉得，这玉佩该物归原主。”

马车停在药铺门口，张泽禹下车前，回头看了眼张极：“司令，谢谢您。”

张极坐在车厢里，望着他的背影，雪落在张泽禹的棉袍上，像撒了层白糖。他忽然开口：“明天晚上，我在‘福顺楼’订了座，想请你吃饭。”

张泽禹的脚步顿住，回头时，正好对上张极的目光，那目光里有期待，还有些他看不懂的温柔。他咬了咬唇，轻轻点了点头：“好。”

第二天晚上，张泽禹换了件藏青色的长衫，提前到了福顺楼。张极已经在包厢里等着了，桌上摆着几个菜，都是张泽禹爱吃的——他之前随口提过一次自己喜欢吃糖醋排骨，没想到张极记在了心里。

“路上冷不冷？”张极给他倒了杯热茶，“先暖暖身子。”

饭吃到一半，张泽禹忽然问：“司令，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张极放下筷子，目光落在他脸上，认真地说：“第一次在灾区见你，就觉得你和别人不一样。后来见你治病救人，心思细，性子软，却有股韧劲。我……”他顿了顿，喉结动了动，“我想和你走得近一些。”

张泽禹的脸瞬间红了，他低下头，看着杯里的茶水，心跳得像要跳出胸口。

吃完饭，张极送他回家。走到药铺门口，张泽禹正要推门，张极忽然从身后拉住他的手腕。他回头，撞进张极的怀里——张极的身上带着淡淡的雪松香气，还有酒气，温热的呼吸落在他的额头上。

“泽禹，”张极的声音很低，带着点沙哑，“我喜欢你。”

没等张泽禹反应过来，张极的唇就覆了上来。那吻很轻，带着点试探，像雪落在唇上，却又带着灼人的温度。张泽禹僵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觉得唇上的触感很软，还有张极身上的香气，裹着他，让他不想推开。

张极吻了片刻，就松开了他，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声音里带着笑意：“我知道这很唐突，但我不想再等了。”

张泽禹的脸烫得厉害，他咬着唇，小声说：“我……我也喜欢你。”

张极的眼睛瞬间亮了，像雪地里燃起的火。他握紧张泽禹的手，指腹摩挲着他的掌心：“以后，我会护着你，护着这药铺，护着整个津门。”

雪还在下，落在两人的肩头，却一点也不冷。张泽禹望着张极的眼睛，里面映着自己的影子，他忽然觉得，这津门的冬天，好像也没那么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