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席卷了B市。雨水敲打着“初心”工作室巨大的落地窗,模糊了窗外繁华的街景。薇安刚刚结束一场与张艺兴团队关于“光影之歌”珠宝设计的激烈讨论(她在设计理念上异常坚持,甚至有些咄咄逼人),疲惫地揉着眉心。
窗外雨幕中的城市轮廓,莫名地与记忆中某个绝望的画面重叠。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攫住了她。
她没有通知任何人,独自驱车,驶向城市边缘。雨刮器疯狂地摆动,也刮不开眼前越来越浓的阴霾。车子最终停在了半山的一片被围挡圈起来的巨大空地前。围挡上印着Zero旗下地产公司的巨大Logo,标注着“未来顶级生态豪宅区——云顶尊邸”。
这里,曾经是她温暖的家。如今,只剩下一片被清理过的、空旷的、死寂的焦土。
薇安推开车门,冰冷的雨水瞬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单薄的外套。她不顾一切地冲进那片泥泞的空地,高跟鞋深深陷入泥泞。雨水冲刷着她的脸庞,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爸…妈…哥哥…”她跪倒在冰冷的泥水中,手指深深抠进泥土里,仿佛想抓住一丝过去的痕迹。巨大的悲痛如同海啸般将她彻底淹没。那些被优雅面具、被复仇计划强行压抑的悲伤、恐惧、愤怒和绝望,在此刻彻底爆发。她像一个迷路的孩子,在空旷的废墟上发出困兽般的呜咽和嘶喊:“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为什么留下我一个?!!”
冰冷的雨水浸透了她的衣衫,刺骨的寒意也无法冻结心中那团燃烧的恨火。复仇的念头从未如此刻般清晰和偏执:她要林振邦血债血偿!她要他身败名裂!她要他下地狱!为此,她可以不惜任何代价!不择任何手段!
就在她被仇恨的黑暗完全吞噬的边缘,口袋里的卫星电话疯狂震动起来。是利奥。
薇安颤抖着手接通视频。屏幕上瞬间跳出利奥那张红扑扑的、洋溢着无限活力的小脸,背景是温莎庄园阳光明媚的马场。
“Vivi姐姐!”利奥的声音像清脆的铃铛,穿透了雨幕和黑暗,“你在哪里呀?外面下雨了吗?你的头发都湿了!”他担忧地皱起小眉头,随即又兴奋起来,“快看!闪电今天跑得可快了!我刚刚差点摔下来,但是艾米丽说我是小骑士!Vivi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陪我骑小马呀?我想你了!你答应过要教我跳栅栏的!”
孩子纯真无邪的话语,像一道惊雷,劈开了薇安被仇恨笼罩的心房。利奥那双和林景轩极其相似的、明亮清澈的眼睛,透过屏幕,毫无保留地传递着依恋和快乐。
哥哥林景轩爽朗的笑声仿佛就在耳边响起:“小安,再磨蹭,妈妈做的糖醋排骨可全归我咯!”他总是这样,把最好的留给她,揉着她的头发,眼神明亮温暖,像个小太阳,驱散她所有的不安。
温馨的画面与现实冰冷的废墟形成残酷的对比。薇安看着屏幕里利奥期待的眼神,看着他那酷似哥哥的笑容,再看看眼前这片埋葬了她所有幸福的焦土,巨大的酸楚和委屈排山倒海般涌上心头。她再也抑制不住,在瓢泼大雨中,在空旷的废墟上,对着电话那头的孩子,嚎啕大哭!像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姐姐…姐姐你怎么哭了?别哭别哭!利奥不骑小马了!利奥乖!姐姐不哭…”利奥被吓坏了,小脸皱成一团,焦急地喊着。
就在这时,两道刺目的车灯穿透雨幕,急停在路边。边伯贤和吴世勋从车上冲了下来,他们显然是通过某种方式定位到了这里。
“薇安!”伯贤看到跪在泥泞中痛哭失声的薇安,心脏像被狠狠刺了一刀。他毫不犹豫地冲进雨中,脱下自己的外套裹住她冰冷颤抖的身体。
“薇安!别怕!我们来了!”世勋也冲过来,用力扶起她,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和空洞绝望的眼神,心痛得无以复加。
薇安靠在伯贤怀里,手里还紧紧攥着显示着利奥焦急小脸的手机,哭得撕心裂肺,语无伦次:“家…没了…哥哥…爸爸妈妈…糖醋排骨…都没了…都没了…”这一刻,她不再是优雅的温莎小姐,不再是冷静的复仇者,只是一个在至亲坟前崩溃的、失去了所有庇护的女孩。
伯贤紧紧抱着她,下巴抵着她湿透的发顶,声音沙哑而坚定:“薇安,家还在。我们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世勋红着眼眶,用力点头。雨水混合着泪水,冲刷着废墟,也冲刷着薇安心中那被仇恨扭曲的坚冰,露出了底下脆弱却依然鲜活的伤口。利奥纯真的声音,成了将她从仇恨深渊边缘拉回的第一根绳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