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治

华珀瑾指尖在泛着幽蓝光芒键盘上轻点，一行行复杂难懂的代码如同退潮般从电脑中淡去，他放下手，目光扫过躺在病床上的解行

  “这孩子，确实年轻了点……红山刑房那种地方，不是人待的，进去都是九死一生，也多亏小宸来得及时，不然，能不能捞救活都是两说”

  解行身上插满了各种细密，粗细不一的监测仪器，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呼吸也带着虚弱

  “爸，”门被推开，华艺宸走了进来，身上带着一丝雨后湿气和任务完成后的淡淡轻松，他习惯性地用指尖摁压自己另一只手的骨节，目光落在解行身上

  “他怎么样了？”

  “内伤不轻，加上精神刺激，怕是得静养个一两年才能彻底恢复”华珀瑾头也不抬，依旧专注地看着屏幕上跳动的生命体征数据，语气平淡，“先用药稳住，别让他乱动脑子”

  华艺宸点了点头，没有多问，径直走到解行床边，他坐下时，椅子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他伸手，轻轻拂开解行额前粘着的几缕头发，“解行，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解行缓缓睁开眼，眼皮沉重，像是隔了一层雾，他看到华艺宸近在咫尺的脸，

  喉咙干涩，解行费力地吐出两个字：“谢谢”

  “谢什么，”华艺宸笑了笑“都是朋友，举手之劳”他顿了顿，话题一转，“阿归会接替你继续任务，你们那边，恐怕混进了内鬼，接下来得好好排查一下，不过，那是张博明他们的事了”

  华艺宸摆了摆手“你先安心养伤，别的，等伤好了再说”

  “有内鬼的话，阿归那边会很危险”解行没有顺着华艺宸的话题走，声音依旧沙哑

  华艺宸轻笑一声，“哦？看来你更关心你的堂兄弟”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

  “我还以为，你会更好奇，我为什么会在红山刑房，解学长，我可不是卧底张博明派去的救援”

  “所以为什么呢？”解行不甘示弱地迎上他的目光，“当时你完全可以放任我自生自灭，为什么偏偏要救我？”

  他心里其实很混乱

  解行跟阿归学了那么久，自以为能看透人心，可面对华艺宸，却总感觉看不透，阿归也说过，他也会有看错的时候，这个人，跟那些所谓的“黑道”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却偏偏又刚救过解行

  是善是恶，他真说不好

  “其实……”华艺宸望着窗外沉郁的天色

  “主要在于自己，心里觉得一个人不行，那他干再多好事，在你眼里也是垃圾；如果觉得一个人很好，那他干再多坏事，也可能被你自动‘洗干净’，因为那是人们特有的有色眼镜”

  华珀瑾在旁边，轻轻叹了口气，悄悄退了出去

  他心里清楚，华艺宸对解行的这份“友好”，说到底，也不过是看不惯那些领导又要甩锅又要保全自己的行为，但凡当时政府那边派了人，哪怕只是象征性地去救一下，华艺宸都不会这么费心费力地亲自去捞解行，再给他送到这里来

  归根结底，还是当年没能救下小秦川的那份遗憾，以另一种方式，得到了些许慰藉

  他原本是想让华艺宸混在灰色地带，稳住江湖一隅，同时，他那法学生的身份，还能让他保有清清白白走完一生的可能

  “没什么，跟阿归谈了点生意，互利互赢的买卖罢了”华艺宸收回思绪，看着解行床头的吊瓶，药水还剩大半，“这里也算是正规医院，医生护士都是考过证、上过学的，你对他们不用太戒备，三餐会有人按时送上来，你安心静养就行，有机会，阿归也能来看看你”

  他嘴上说着“正规医院”，但华艺宸心里清楚，这里所谓的“正规”，不过是华家用来掩盖其真实用途的一层面纱

  华艺宸下了楼，站在诊所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天色渐暗，乌云层层叠叠地压了过来

  他拨通了秦川的电话，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窗沿

  “喂～秦哥，我回大陆了，你在哪儿？我找你玩去！”华艺宸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雀跃

  “哦？你回大陆了？这么快就毕业了？”电话那头传来秦川略带惊讶的声音，背景里似乎还夹杂着饼干包装袋的窸窣声，“我没记错，你好像是全科目都学吧？”

  “对啊，总得学点什么”华艺宸笑嘻嘻地应着

  实际上只花了两年学自制武器和完美驾驶，后面四年，都在各国辗转，谈生意，除卧底……对于隐瞒这些事华艺宸觉得天经地义

  “那你来吧，我今天跟平贵儿调下班，正好有空”秦川那边传来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似乎在值班表上画着什么

  “平贵？”华艺宸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等等，不是……这才几年，秦哥你就跟人这么熟了？叫得这么顺口？”

  他心里有点小小的醋意，感觉自己地位不保是怎么回事

  “哦，叫习惯了，就是严峫啦，跟我同时进警局的，平时也互相照应，关系还差不多”秦川那边似乎笑了笑，压根没意识到华艺宸的“吃醋”

  “哦……好吧”华艺宸应了一声

  这时，敲门声响起

  秦川应了声“进”，一个穿着警服的年轻警察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夹“秦哥，有个案子需要你签字”

  秦川接过文件夹，大致翻了几眼，没怎么犹豫，就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他随手把文件夹递还给那警察，又继续跟华艺宸闲聊起来

  华艺宸挂了电话，走到车库，打开他那辆改装过的黑色跑车的车门，坐进驾驶座，启动了车子，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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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的风带着雨前的湿意，吹拂着他的头发，窗外的乌云越积越厚，天色暗得像泼了墨，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再次拨通了秦川的电话，背景里传来清晰的雨声，噼里啪啦地打在什么东西上，还有秦川似乎在跟严峫说话的模糊声音

  “秦哥，到建宁了，你在哪儿？”

  “在局里呢，刚下大雨，路不好走吧？我去接你”

  “不用麻烦了，我导航直接过去，很快就到”华艺宸依旧拒绝得很干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然后传来秦川带着笑意的声音：“行，那你小心点，别开太快，我买了点零食，晚上给你接风洗尘”

  “行”华艺宸应了一声

  车灯划破雨幕，在湿滑的公路上投下两道长长的、孤独的光影，车内的音乐轻轻响起